工作队选择在一个刚吃好早饭的早晨来到陆兆国家,一群人鱼贯而入陆兆国家的院子。陆兆国知道,他们早晚会来,于是就匆匆忙忙的去搬凳子。何辰东把手一挥:"不需要这些礼节,你家梦云在逃计划生育,几个月的例检都没有参加。现在根据计划生育管理条例对他实行处罚,二胎怀孕,并且是在逃计划生育,性质恶劣,特别对待,对你户罚款两千块钱。″
陆兆国:"两千块钱,那么多呀!对不起,我拿不出。″
江小艳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了自己的叔叔江国兵,示意叔叔解决此事。
江国兵把江小艳拉到屋内,小声的说:"如果是你和梦响的事,我一准给你摆平。现在是梦响大姐夫和他大姐的事,如果不罚他两千迈不开这个面子。你知道的,这十几个人的开支,每天也不在小数。你们吃饭,我们也要吃饭呀!所以,只要来了多少都必须给点,不然的话这个工作就没法干了。"
江小艳:"家里都是梦响在当家,我大他也不管钱,我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钱?梦响在沙溪镇烧窑,一时半会儿又回不来。"
江国兵走到户外对何辰东低声的说道:"他家是梦响在当家,可惜他现在不在,在沙溪镇烧窑呢!你看能否三两天后再让他把罚款补齐?"
何辰东想了想:"这样吧,先把你家的自行车,缝纫机,五组合统统拉走。限三天把罚款交齐,否则这些东西全部拍卖。"
何村长一挥手,工作队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缝纫机,自行车,五组合很快拉到村部前面的地坪上摆放。
江小艳想阻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江国兵不失时机的走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不要急,他给你们拉走,我会想办法再给你们拉回来。但是你们要配合,这是障眼法,你们必须要睁大眼睛。"
江小艳点点头,算是默许叔叔解决问题的方法。
张启椟从外面回来,看到了梦响与江小艳的嫁妆被抬走,马上心急的走上前去询问何辰东:"这事难道不能缓两天再说吗?给我们喘息的时间。"
何辰东没有理他,眨了一下眼睛,就向门外走去。
陆兆国看向他:"赶快想办法吧,交罚款。只有交清罚款两千块钱,他们才可能把自行车,缝纫机,五组合给送回来。"
张启椟:"两千块钱?这么多!我上哪弄去?"
陆兆国:"你没有我也没有,两千块钱不是小数字。你不想办法,工作队把小艳的东西给搬走了,那是她的,不是你们的,你不给她赎回来?那你就得给她买新的。"
张启椟不说话了。
本是大张旗鼓的搞计划生育,搞来搞去则以罚款为目的了。就像镇长史楗人所说,只要逃跑,不愿意回来结扎绝育的,必须重罚。重罚的家庭揭不开锅,生活难以为继,有可能断了生孩子的念头。这是瞎子过路,摸索着前进,认为是计划生育最好的办法。东陵村的村部前面摆放了满满的家具,粮食,除了走人的通道,看不到地面。计划生育牵来的耕牛,在村部前面没地方拴,陆兆拓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柏家大院里没有住人,于是他指使柏志伟找到柏元清把钥匙拿到手,打开院门,把所有的耕牛全部牵进了院里。找两个人专门值守,不能饿了牛的牛肚子,更不能让牛丢失了。
陆兆国与张启椟,江小燕去找夏临泉,夏临泉陪他们到村部去了一趟。从村部出来的时候,夏临泉手里拿了一张纸条,他们顺顺当当的把自行车,缝纫机,五组合给搬回了家。很多人目睹了这一情景。
轰轰烈烈大搞了十几天,进村的工作队撤走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守株待兔。所有的村干部都在村部办公,不时的迎接前来处理计划生育的人家。只要缴清罚款,就可以把自己家的东西和耕牛拉回去。
过日子哪能都一样,有很多家庭硬着头皮不来交罚款。被工作队拉走的家什和粮食,对于孩子来讲就微不足道了。为了传宗接代,为了那一个带把的小孩出生,就是倾家荡产也不足惜。就是不回来,就是把房子扒了也不回来。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摆放在露天广场上的家什和粮食,一天天的在减少,越来越少。碰到下雨天没有任何东西遮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东西被雨淋,雨淋过后家什变质,粮食发芽霉变,最后木制东西被人拉回去当柴烧,霉变的粮食被拉到溪沟里倾倒。这样,村部前面的空地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这样一番操作,计划生育在东陵村所有人的心目中都认为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但是压在人头上的无形紧箍咒,还是扰乱人民生活的无形黑手。这就是要逃计划生育,多生超生所给自己带来的无形压力和思想上的冲击。
史楗人一番神论为所有的村指明了一条干工作的经验,村里的书记,领导,计生专干就不要煞费苦心,冥思苦想怎样对待那些计划生育在逃人员了。只要不参加例检就要罚款,罚款一次,只管三个月,三个月过后还不来例检,还要进行罚款,就这样一直到生。生过后就必须要到村里来报备,报备的人员就必须要做节育手术。那些生过孩子还不愿来村里报备的,继续罚款,罚款累加。再后来又多加了一项罚款的理由,多生孩子就增加一份社会的负担,社会抚恤费由此产生。两千罚款没交的,到第四个月累计四千。两次没交的,到第七个月就是六千。三孩的翻倍,那就是一万二千元,以此类推。
三年两年不在家的,交不起罚款的,地里收成不好的,公粮又年年递增,很多家庭由此返贫。碰到家里有长远病的,庄稼又收成不好的,那简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揭不开锅,生活变得凄凄惨惨,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