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就想,这是什么神人,如果他能效忠就好了。
最后因为他基本上都是对富商啊、贪官等人下手,没伤过太多无辜百姓,陆北给他遮掩了身份之后,招安了他。
好不容易如了愿,他一点也不想走,他有预感,跟着陆北,他将会看到并参与进他这种小人物身份永远看不到的风景和事件中,那一定是非常波澜壮阔的人生。
陆北颔首,“下去吧,记得把粮食妥善安排好。”
又处理了几件事,他看了眼天色,站起来往县衙外走,刚出到去,一辆黑色寻常的马车远远地行驶过来,没等马车在身前停稳,他矫健地跃上去,掀开门帘,里面一个脸圆圆的少女笑盈盈地看他。
几乎是瞬间,陆北脸上如冰霜的冷意褪去,嘴角平直的线条多了点弧度,坐过去和少女挤在一块,亲昵地说起了家常话:“今天还顺利吗?”
少女自然是赵珍珠,跟袁金宝忙酒坊筹建工作的赵珍珠,她道:“顺利组装出第一台蒸馏机器了,有它打样,后面的进展应该会快很多。”说完把他的头从自己肩上推开,“你正经点。”
成天挨挨蹭蹭的,也不嫌腻歪。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要这么正经做什么?”陆北又凑过去吸了两口暖香,才放松地靠在车壁上。
被人大喇喇地称呼“妻子”,赵珍珠脸颊不免有点发烫,一本正经地强调道:“未过门就不算妻子。”
陆北的眼神一下子幽深起来,盯着她不放:“怎么,姐姐想反悔?”
赵珍珠怎么听不出他语气中的那点戾气,实在忍不住,捣了他胸口一拳,“我说,陆北,咱能不能别那么上纲上线?未过门就是有不过门的可能性啊,怎么,我说说还不行?”
她用的力道不小,陆北嘶了一声,眼神比先前更幽深冰冷:“我不会允许有那种可能性发生的。”
赵珍珠叹口气,她现在有点摸到陆北性格中执拗的一面,知道生气也是枉然,因为你根本无法改造别人,你只能接受适应,或者无视,或者不接受远离。
暂时算不上什么触碰底线的大事,所以,她没有远离的打算,所以,她用手盖住陆北的眼睛,故作轻松地道:“眼睛这么漂亮,干什么露出那么吓人的眼神?怎么,你想吓走我?”
陆北把她手拿下,亲了亲,语气转暖起来:“姐姐觉得我眼睛很漂亮?”
完美的桃花眼,怎么可能不漂亮?但有的人是不能夸的,一夸就嘚瑟,一夸就得寸进尺,赵珍珠于是道:“也就一般般吧。”说着自然地转移话题,“说吧,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姐安慰安慰你。”
平常偶尔也会冒点戾气,但没刚才那么重,她肯定这厮心情很不好。
陆北很高兴她察觉到他的异样,这说明赵珍珠很在意他,他终于露出点明显的笑意,伸出一只手搂住了少女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压了压,又把下巴放在她头顶上,静静地呆了片刻,他道:“我觉得很可笑,可笑那一位竟觉得几架哑炮胜过我父我兄的领兵能力,可笑我容家好多代的努力,毁于几架哑炮上。”
五万兵马,他大概能猜出来是怎么死的。受那位的指示和误导,西北的新主帅势必以火炮为战术中心排兵布阵,等发现火炮不会响后,已经来不及调整战术了,冲出去的战士没有掩护,全部成了任人砍杀的白菜。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率先冲出去的战士是精锐战士,而这个可能性很大,因为死的是精锐,所以西北再也没有一战之力,所以快快地告急了。
有的时候,最好的安慰方式不是要说什么,而是听,认真地倾听就足够了。所以,赵珍珠什么话也没说,她安静地趴在陆北的胸口上,听他明明没有哭泣,但比哭泣更悲怆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