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珍珠有点点心虚,她聘请青青姑娘的名义说是代言人,但其实不算,古代没有明星的概念,青青姑娘一妓院女子身份卑微也当不了明星,她利用的是对方的美貌以及男人风流好色的心理。
她道:“你今天帮我拉了许多客户,打开了醉太平的知名度,是我要谢谢你。”
青青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起来时眼尾有一点点鱼尾纹,不细看就发现不了那种,赵珍珠惊觉她年龄可能不是十几二十岁,至少也有二十多了。
抿了一下唇,她问:“青青姑娘有没有考虑换个职业?”
青青怔愣了一下,认真地看赵珍珠,脸很圆,皮肤很水嫩,梳着五分成熟又五分少女的单髻,年纪该是比她小很多,但对方俨然是一个大酒坊的老板了,接人待物进退有度,得心应手,可靠得不得了。
她忽然就有了坦白心迹的欲望,往旁边拂了一下她用来装嫩的刘海,道:“赵老板可知道我的真实年龄吗?”
她自问自答地道:“我啊,已经二十六岁了,是个超级老姑娘了,不过我脸蛋和身材养得还不错,于是我对外说我今年才二十岁,大多数人也信了。但这只能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最多一年,我这个头牌就要过气了。”
在烟花巷弄里讨生活,吃的是青春饭,年老色衰的女人是开不出身价的,只能接待最脏最恶心的男人,然后要么病死,要么被打死,只有这两个下场。
青青笑了一下,继续道:“每天晚上客人离开后,我躺在床上看着我花了许多心思布置好的房间,很漂亮雅致的房间,不属于我的房间,就忍不住掉眼泪,不敢想我过气后要怎么办?我想过要找个男人嫁了,但好男人也不娶我这样的,而要是嫁给烂男人,下场想必比在青楼里待着也好不了多少。”
说喜欢她的人倒是很多,但男人最是薄幸,一时喜欢她,不代表会一直喜欢她,她轻易交付了自己的所有,最后往往死得很惨。她害怕,不敢赌,故宁愿日复一日在青楼里蹉跎着。
她摊开自己的手看了看,“我这双手能提笔,能抚琴,能劝酒,能让男人快乐,却不怎么能干寻常的活,做饭不行,女红也不行,赵老板觉得我能转什么职业?”
赵珍珠并不是随意问的话,她道:“你听过茶馆、酒肆里说书人讲的那几个最火的故事吗?”
“白蛇精报恩传、状元郎家的下堂妇、王员外家千金下嫁穷书生、游英雄的侠义故事。”青青如数家珍一样把几大故事名字都说出来了。
赵珍珠点头,“如果让你排练成戏表演出来,你能做到吗?”她回忆着白蛇精的书稿,挑取了里面一小个片段以微微夸张的形式表演了一下,然后道:“大概就像我刚才那种表演形式,比较直白,然后时不时挑经典对话唱一下。”
青青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雪亮了起来,她斩钉截铁地道:“我能。”
她是罪臣之后,没被卖进青楼时家里每几个月会请戏班来唱一次戏,别的小孩看不懂都坐不住,只有她能从头坐到尾,而且还看得津津有味。
进了青楼后,她也陆陆续续陪着客人外出看过十来场戏,看得多了,她忍不住琢磨有没有更加直白更加有趣的表演形式,能让普通人让小孩子也看得懂的。
赵珍珠的表演形式让她豁然开朗,她追求的就是这样的戏,她想演这样的戏。
赵珍珠笑道:“你如果能自己搞定赎身,我可以聘请你来排戏,我打算组建一个戏班。”
话剧的趣味性很强,在娱乐生活贫瘠的古代,富贵人家一定会愿意花钱看的。她不仅能挣门票和出场费,也能在话剧里打广告,如果将来陆北给力,她说不定还能让她的戏剧团全国巡演,打造出一两个真正的明星。
再不然,在营州巡演也行,目标嘛,先往小的定。
青青热泪盈眶:“赵老板,你等我好消息。”她有办法能让老鸨答应她给自己赎身。
往外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回头,“赵老板的戏班是不是不仅缺一个人?”
赵珍珠眨了眨眼睛,“大概需要十来个人吧。”
青青走了,袁金宝这个旁观了整个过程的人瞅了赵珍珠好一会,道:“为免以后珍珠你的戏班档期太忙预约不到,我现在先提前预定一期。”
赵珍珠心好,给一些人造了条活路,他袁老爷做不了什么,给这条活路添一两块砖还是可以的。
店里暂时只有两个伙计,赵珍珠兼职代掌柜,她同两人交代了几句,就准备走人。今儿赵二平过生日,赵家人约好一起上酒楼吃一顿,再去其他地方逛逛,人差不多要到了。
但走到了门口,邵茂升来了,领着一个面容和他有点点像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脸色很糟糕,青黑青黑的,像黑色素和毒素积累过多,体型看着也不健康,虚胖得比袁金宝要富态,感觉许久没有出来走动过了。
注1:出自唐代罗隐《自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