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生出了把赵珍珠永远留下来给他当免费厨子和奴仆的念头,失忆又会做饭,这么好的人选,他错过了就相当于眼睁睁看到手的珠宝飞走了。
于是他捏造赵珍珠的身世,让她以为他吴道士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亲人,并告诉对方她叫春水。赵珍珠是他在春天的河水里救下的,春水这名字多应景多好听啊,他可是自豪了许久呢。
毫无疑问地,赵珍珠如他所愿地留下了,一留留到了现在。
既然当初都能看出人家出身优渥了,为什么就不能往深里想一想呢?吴道士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不是拍他的,是拍与他同样被关在马车里的冯友的。
冯友痛呼了一声,委屈道:“师傅,你干嘛打我?”
他不问还好,一问吴道士就来火,“你说你对谁起色心不好,为什么偏偏对赵珍……赵姑娘起?你知不知你把你师傅我连累惨了,不打你打谁?”
说着又是啪啪啪好几掌。
冯友抱头躲避,“可我不是没有得逞过一次吗?甚至为此受过许多伤,现在脸上的烫伤还是火辣辣的,春……赵姑娘应该不会计较的。”
应该的吧?
哎,他当初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手脚呢?冯友肠子也要悔青了,等吴道士打累了,他坐回位置上,开始出主意:“师傅,你老人家救过赵姑娘的命,你去求求她,最好哭得惨一点,像死了爹死了娘那样,她动容了,肯定就会帮我们向泰启帝求情了。”
吴道士哼了声,不满地道:“我还要你教?”
他肯定大哭特哭,哭得天地黯淡无光,惨烈赛过孟姜女,就不信赵珍珠不心软。
外面赶车的车夫实为侍卫抽了抽嘴角,你们师徒俩商量坏主意,音量能不能小一点?他都听到了好不好?
已经赶了几天的路,离京城也就只剩两百多公里距离,赵珍珠看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色,莫名生了点怯意。
所谓近乡情怯,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她想。
韩文远怕她不安,偶尔会坐在她的马车外面同她说说话,他此时就在,道:“我前阵子回了一趟帽儿村,村里的变化很大,办起了学堂不说,还几乎每家每户都盖了新房子。村里的姑娘也都不往外嫁了,都嫁在了村里,实在没有合适的,就对外招赘。并且有胆大的村民在村里开了食肆和客栈,村里热闹非凡,不少外村的人挑东西过来卖,你猜是为什么?”
也不用赵珍珠回答,他接着道:“因为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游人冲着陛下和你的名声去村里游玩。珍珠,你知道吗?不仅陛下是一个传奇,你也是。”
邵茂升接手了赵珍珠的生意后,不管他有没有想过私吞,总归有容叙非镇着,他不敢。于是,大家都知道造梦集这个商号是属于赵珍珠的,醉太平也是赵珍珠的,还有那些影响了几千万人生活的新鲜农作物也是赵珍珠发现的。赵珍珠的名声响彻了整个大甄,是无数姑娘的榜样,也是很多文人墨客心目中的女神。
后者倒不是因为赵珍珠自身的成就,而是因为曹陌平以赵珍珠为原型,写出了传诵千古的辞赋。
因此,村里里正想给赵珍珠立一块纪念碑,供世人瞻仰。不过被容叙非阻止了,理由容叙非没说,但韩文远猜得到,无非是不愿意相信赵珍珠不在人世了,立纪念碑一般给死去的人立居多。
他还知道容叙非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赵珍珠,每年都派很多人走访大江南北去寻人,只是根本没有人想得到赵珍珠会生活在一座道观里。
容叙非禁神,赵珍珠却生活在道观里,这事说起来挺讽刺。
但无论如何,韩文远看到了容叙非对赵珍珠那份滚烫的情义,是他比不过的,所以,在意外遇到赵珍珠后,他没有生什么妄念,试图把赵珍珠夺走的妄念,而是写了信让人快马加鞭地送了出去。
有的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哪怕很不甘心,哪怕依然念念不忘,却也是要认的,不是相信宿命论,而是人和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强求不得,越是强求,越走向另一个极端。
像现在这样,还能同赵珍珠说些平常话,就很好。
韩文远想着,露出一个很浅淡但满足的笑。
“哒哒哒”前头突然传来马蹄声,速度极快,只是几个呼吸间,就由模糊到清晰了。
虽然人还没在视野中出现,但韩文远几乎能肯定对方是谁,信送出去了几天,某人也该收到并来了,他于是对车内的赵珍珠说了最后一句话,算是给自己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珍珠,世人都向往传奇,我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