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横心中,对于父亲雨相王留在世间的屏障和典例阁老阁主的话,犹如一个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疙瘩,无人知晓。里言的脚步缓慢得如同一只蜗牛,慢得有些出奇,他打趣自己老了不顶用,云横听罢心中涌起一股酸楚。“兄长,没有别的交代了吗?”云横追问。
里言神色黯淡,勉强一笑,并无话可说。云横心中疑虑未消,还想开口问,里言精准地捕获他胆怯所在,缓缓问道:“你还记得我的化境之中景象吗?要你描述一下,你会如何说?”
还没等云横反应,里言手扶着腰,艰难地在一旁长石上坐下,藕曲等人见此只好停在原地等里言。
云横毕竟不是铁石心肠,这世间难得有一个不计较得失只为自己好的人,心中窃喜是免不了的。他深知人心难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建立在利益之上,但里言对他的关怀和帮助就目前而言,却是毫无保留的。他试图找寻多种“证据”证明里言“有所图谋”,却更像是彻头彻尾将自己湮灭,铸就一颗新的心。
然而,长期在利益交织的平衡云家长大的他,虽然内心向往这种纯粹的感情,却不敢轻易相信它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自我封闭之下,云横对于感受他人真诚这一方面存在着欠缺。他习惯了用冷漠和疏离来保护自己,不知如何去回应别人的善意,但里言的举措让他逐渐学会敞开心扉,试图去理解面前这个人的想法。
云横思索一番,他回看里言双眼,回答道:“缤纷绚丽,奇绝异常。”
里言听罢像是叹气一般,将目光转移到了远方,他说道:“我也曾是个无畏的少年郎,我也曾是一个多姿多彩的人。生存让我黯淡,生活让我失去本色。。。。。。”
“兄长可有交代我该做的事?”
里言略有欣慰地看向云横,说道:“云横,你有想义无反顾守护的人吗?如果现在没有,那就去寻找。”
“兄长有?”云横反问道。
里言呵呵一笑,回答道:“今早线报,兽主示期、二殿下灵文和文未老君均已薨逝。文未老君给一文一个风系战神封号,名为——翕隐。和睦之意隐身之终,看来他是要一文就此归隐,不涉这乱世。”
云横感觉心很乱,似乎一切都在发生,可一切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这种环境中的他总有可以将自己隔离出来的能力,他却不愿意这样做了。
他问道:“兄长不想一文归隐吗?”
里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鼻头一阵酸楚。他当初也是全心全意支持文玖,即便身处局势更为复杂,自己身份上的不认同带来的巨大伤害,他都有种甘愿做这个垫脚石的感觉。他看着云横,心中暗暗下定结论,要清晰地为自己活一次。
“云横,你记得我说的话,不要活在利益和别人的期待之中。”
云横默默地记下,里言站起身来。藕曲见两人小坐,也知道里言身体越来越差,他问是否要轿辇,云横替里言说需要。里言上了轿辇,好一会儿,总算走到了水神族殿前。
花声微笑着跟狨狞寒暄了几句,狨狞客气地回应了几句,就像两个不太熟悉的客人在交谈一样,场面平静得就像一池毫无波澜的湖水。尽管花声心里依然会因此感到痛苦,狨狞对此局面早已没有太多的感觉,因为他早已接受了现实。七术曾经向他解释过为什么花声必须进入局中,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情感纠葛,都无法改变眼前这位如枭雄般强大的大族长的决心和意志,就像无法改变四季的更迭,无法改变昼夜的交替。
花声即便希望这个世界对自己宽容一些,却一切都已不再敢抱有幻想。来到这里,他只有两个目标:一是报答水神族的恩情,确保他们平安无事;二是弄清楚自己与西月之间的关系,以及为何会与荣坛山产生关联。这些问题的关键都在他年幼时确定的,他不再相信七术的任何话,放出的任何信号,对于西月表达的念头也不甚理解,疲于理解。
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是实实在在呵护过自己的人,晓之以利益,应该能说出一个大概。
“水神族原本可以不介入这场纠纷,为何非要置族人于不顾?”
“荒界大乱,谁能独善其身。”狨狞回答道,“明面上被人骂几句就能换来安稳平和的生活,我作为大族长,为族群长远着想,并没有错。”
“那我呢?”
“当六殿下不顾生死跳下荒崖,我就当六殿下早已死了。”狨狞说着,嘴角微微跳动,半句谎言半句真实。
花声冷哼一声,问道:“你不知荒主要去兽界的计划?”
“他神机鬼算,我怎么会知?”狨狞看向花声,“你还没领教到他的厉害吗?”
“即便是神机鬼算,我也断不会相信他敢不多设道路,将所有的机会都赌在西月会让未熙救他身上,要我相信这个,如何可能?”花声暗笑,脸上波澜不惊让狨狞有些惊心,这倒不是多难猜测的事情。七术所谓的计策几乎都是有逻辑地,无数条路补充完成一件事情,才算得上是万算无一失。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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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厉害的人往往深藏不露,他们总是能不动声色地实现自己的目标,看似一切都是偶然发生,但实际上这背后都有着精心的谋划和计算。那些没有深入参与其中或者没有受到影响的人,往往难以理解这一点,只会将其归结于巧合。然而,只有当人们亲身经历了这些事情,并深受其害时,才会意识到这一切绝非偶然,而是被他人算计所致。花声正是后者。
狨狞看着自己爱抚长大地外孙,心中一阵怅然,他长相颇有春忻的影子,一想到这里,心中总是揪着疼。他许久未出声,说道:“小杏,我若说为了族群我不得不放弃你,你会怪我吗?”
“其实也没有拯救的可能吧?”花声看上去有些释然,实则更为焦灼,他得确认一件事——荣坛山是否与自己有关。狨狞不肯直接回答,要说是与不是,都过于残忍,残忍到从身上将肉剔除一般,还要煮熟喂到别人面前。
两人就此沉默,藕曲率先进来,说里言和云横到了。狨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也知晓如今水神族内,云横若是要出手,怕是乱搅一通还能拍拍屁股走人,动起手来,水神族内毫无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