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婀娜托腮盯住她,答道:“嫂子,我是男人也爱你。”
当日田婀娜有客人推不得,原婉然便在吴叔陪同下出门。
那天运伙计生前家住城郊,如今他的妻子还在那儿,向原婉然谈起丈夫的旧日差使,叹息不止。
“……在黑擂台干活挣钱快,可我相公读过几天书,知道礼义廉耻,眼睁睁见一批批孩子上去送死,心里那个难受啊。可怜他病死前还说,助什么为虐,受了报应。”
除此以外,那位寡妇没别的能吐露,原婉然便起身告辞。
寡妇将她送到门口,忽然拍手喊道:“等等,我记起来了。我当家的有记事习惯,没准记了你当家的遭遇。”
那寡妇不识字,拉出角落箱笼让原婉然与吴叔自行寻找,她去打水再烧一壶茶待客。
在一迭簿册里,原婉然找到了赵野打擂台那年月的簿子,她心跳砰然翻到事发当日记录,但见上头写着:
“今天照样死了几个孩子,七孔流血,浑身血污,我搬动尸体却不再恶心。何时会像宋太平、贾大牛,带笑一刀搠死孩子?
“第六场,一双孩子分别叫赵野、伍乞儿,两人捉对厮杀,开打就下重手……
“伍乞儿喊他娘病了,等钱救命,赵野停下拳头。一个孩子到自己生死关头,都知道收手。
“伍乞儿摔下,扫倒赵野,两个孩子瘫在地上打不动,按规矩全得死。我谎报伍乞儿已死,幸好无人觑出破绽。”
白纸黑字在眼前摇晃,原婉然抖着双手盯牢那行字——谎报伍乞儿已死。
屋外传来拉车的骡子躁动,吴叔道:“我出去瞧瞧。”
原婉然全神贯注纸上记事,浑没留意身外动静,继续翻动簿子。
这位天运伙计善心发动,将伍乞儿送回他父母身边,以后不时探病,资助些药钱。
到得擂台比武之后一个月余,那伙计写道:“伍家父母说,伍乞儿已无大碍。”
这行字映入眼帘,是满天乌云破了缝隙,露出一线生机,原婉然每一口呼吸都似即将溺毙时,一大片新鲜空气灌入肺里。
她暗自念佛不绝,无论伍乞儿现今身在何处,总之当初没死,呈上这本簿记,请寡妇作证,赵野一定可以回家。
她踩着轻盈步子往厨房找那寡妇,跟她商量作证一事。
厨房里并无寡妇烧水的身影,而屋外传来人声。
她出门探看,几个人将昏倒的吴叔与寡妇按在地上反绑,边上还有叁个人。
那些人她都认得,是天运的伙计。
原婉然倒退几步,高喊道:“还不放开人,你们不是官差,凭什么绑人?你们……你们是强盗吗?”
天运伙计自然不会听她的,她只盼这会子有村人路过附近,听到自己言语晓得出事,能喊其他人前来搭救。
那上堂作过证的伙计双手环胸,道:“教你别再打我们弟兄主意,你偏不听。”
原婉然一边退,一边将簿册往身后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