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吴,你说宇文相公又遣使者来了,还被薛丰那厮给打了?还给下到牢里?”
“是!”吴玠看了眼对岸,抬起头来,不慌不忙正色相对。
“你是怎么处置的?”曲端蹙眉相对。
“末将当时正在洛交城内,接到这城中黄知县信函,便来此处擒下了薛丰,准备将宇文相公的使者救出来。但不知为何,那使者只说是都统你做的局,故意让薛丰来打他杀威棒,再让我来做好人,反而赖在牢中不出来了……”
听到这里,曲端闻言愈发蹙眉,却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哂笑一声:“我若做局打他杀威棒,如何不用咱们泾原路的老人,反而用一个王燮的旧部?”
吴玠也是一声叹气:“道理是如此,别人不知道,我如何不知这必然是薛丰犯浑,与都统无关。但不知为何,那使者认定了是都统你的安排,非只如此,黄知县与那使者私下聊了几句后,竟然也入了牢中……并直言相告于我,除非是都统你亲自过来,否则绝不出来。而末将以为,宇文相公那里到底是……”
“不必多言了。”曲端终于听得不耐烦,便在马上挥手。“就是这些朝廷大员自以为是,屡屡坏前线大局,本以为宇文相公是个妥帖的人,只在长安安坐,能放权与我,谁能想也这般大惊小怪……况且,你传讯传的那么急,我这不是速速过来了吗?”
吴玠看着从那边浮桥处鱼贯下马过河,然后又重新上马的骑士,却是连连附和点头,继续从容言道:“正是这个道理,无论如何,都统都该跟天使解释清楚王经略一事,否则泾原路上下二十几个将官岂不是都要被都统连累,然后被朝廷统一当成反贼了?吴某良家子出身,辛苦十七年,却不曾想过造反。”
骑在铁象上的曲端微微一愣,继而脸色陡变,而他刚要说话,却又顺着对方的目光猛然朝桥口看去。
而到此时,曲端方才注意到,原本应该直接在河对岸折返的吴璘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非只如此,刚刚他与吴玠交谈之时,吴璘的卫队与他曲端的卫队根本是混杂这一起渡河的,此时刚刚渡过一半约百余人,却正是一半吴璘部,一半他自己的卫队。
换言之,河这边他曲端的贴身卫队此时只过来几十人,却还被三倍以上的吴氏兄弟卫队给混杂包围了起来。
“对面的莫要再渡了!”
就在这时,桥口那里的吴璘也翻身上马,扬声相对桥上:“都统是外镇大将,此时要去城中见官家来的使者,按规矩不能带太多卫士……人数已经够了,剩下的在河对岸等着,待会自有饭食给你们送来。”
河对岸埋怨声顿起,甚至有人质疑,明明吴玠就屯兵在此城,如何还要搞这些虚文?
不过,很快南岸便也有与吴璘相熟的几个卫队军官适时出言解围,无外乎是若官家使者有赏赐可会平分?待会可有酒肉?之类之类言语。
而此等言语既出,对岸反而哄笑成了一团,便无人在意之前埋怨了。
曲端回过头来,冷冷相顾:“大吴,你们兄弟这是在作甚?”
“不是我们要作甚,是天使手段高明,指着什么你进言杀王经略一事说都统你要造反,顺势赖上我了。”吴玠坦诚以对。“我被逼入墙角,又不想蒙冤,便只能用这个法子请都统来当面见一见天使了!”
“狗屁天使!”曲端回过神来,冷笑相对。“十之八九是宇文虚中得了东京来的几个内宦小吏,便来充大头,你也是从军十七八年的老军了,做到一路兵马都监,我麾下第一位的大将,如何便将你拿捏成这样?”
“不是什么内宦小吏,是御史中丞为正使,枢密院参军为副使。”吴玠不慌不忙,继续言道。“这两位都是年初随官家从南阳城遁出去,随驾去鄢陵打那一仗的心腹……这二人便是官家本意!”
“他们只因挨了薛丰的打,便说我要反?”曲端听到前面身份介绍,倒也一怔,但继而就愤怨了起来。
“都统,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为何不能往城中与御史中丞相见,当面说清?”吴玠也不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