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雕着“揽柿图”的隔扇门,便可顺着木质楼梯走上二楼。
在路过茶案时,隋恕看到那上面立着一只小杯子,款式很简单,缩在最不起眼的边角。
隋恕的脚步顿住。他看向屋内,无论是象牙钢琴、古铜花尊、哥窑定瓶,或是他搁在小几上的早报、期刊,都维持着原有的位置与模样。只有这只小杯子默默昭示着她使用的痕迹。
他的目光在杯壁停了许久——
这只杯子就像她,小心、谨慎,害怕越线与冒犯。
来到露台,他的小女朋友安安静静坐在方桌旁。裙摆松散地垂着,乌发也只用缎带轻轻拢着,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身侧迭得整整齐齐的是他的衬衫,旁边搁着一柄熨斗。
除了杯子,她的“冒犯”竟然是他的衬衫。
张教授的话再一次响在隋恕的脑海——
你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
隋恕无法回答。
他只是对她道:“茶案左边的第二个柜子里,有许多茶,你喜欢喝什么,可以自己取。”
“嗯?”简韶似乎刚刚回过神,长长的羽睫闪一下,很快垂拢下去,“啊……不用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两只细白的手绞在一起,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即便她开口问他要堂中的哥窑定瓶,他也会给的。这屋里面随便一件,都能供她花销许久。
可是她是多么的敏感、自尊,害怕他的轻视与鄙夷。
隋恕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女人。他惯常遇到的是套取、攀附与交换。
隋恕伸手,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到她的耳后。简韶明净的脸完全呈现在他眼下,杏仁大小的眼睛,清凌凌的,黑白分明。
他看着这张脸,以及熨烫得极为平整的衬衫,忽而温声说,“以后不必费时间做这些事了。”
简韶闻言,手指微蜷。果然连做这些都是不可以的吗?
展开衣服,一一熨烫平整是一个缓慢而细致的过程。她的心也是这样细润、轻盈,在这种不可言说的亲密里,变得顺和、柔软。
做这些的时候,她没抱多少希望,如今只是有微小的失落。家里的家务由之前他请的钟点工负责,她不是主人,只是像极了享受客房服务的临时住客。
隋恕的手从她脸上拿开,慢慢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他的手掌很宽大,抚摸着她,将她轻轻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