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坊里做事的工人对他俩除了羡慕,还多了些暗戳戳较劲的嫉妒,想着来年自己也要好好表现,最好是能替了他俩,这么多银子谁不想要?
虞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发完钱笑道:“来年等新工坊建成,我们还会扩大生产,只要好好做事,有银子一起挣!”
她说得简单,后面一句话却说到众人心里去了,好一句有银子一起挣,这比什么激励法子都管用!
于是便争先恐后地捧着银子回应:“有银子一起挣!”
“我们会好好干的!”
跟着虞怜把工坊这一年,准确来说是几个月的生产情况大致说了下,又规划了明年的生产,给了村民一个明确的认知,让他们知道明年还会生产什么,生产多少,让他们安心回去过年,等过完年分配完家里春耕的劳力,再继续做工挣银子。
村民们听完高高兴兴明明白白地回家了。大多数人对东家虞怜的评价都很高,在他们看来,再没有比怜儿姑娘更能干的人了,这个人还不分男女,就是男人也没比她厉害!
连一大爷都私底下跟老伴叹服,感慨自己虽然年纪大了,眼界手段也远不如矣。他从一开始对木头家的长子媳妇就评价不低,常常跟老伴唠叨夸赞,可随着这半年多以来的相处,是越来越服气,到底是高门大户的闺女,有那起子勇气跟木头一家同甘共苦,哪会缺少手段能力?
除夕晚上,华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热闹丰盛的年夜饭,有几道上邑村这边的特色乡野菜,也有往常在京城过年时一家人必吃的菜色,是老太太亲手下厨做的水晶肴蹄和糖醋鲤鱼。
原本还有一道甜点九重糕,那是孙儿华极从前最爱的糕点,每年都会亲手给他做上一道,可今年老太太只想起一瞬,便抛之脑后了,难得一家人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要学会向前看,不能再沉浸在过去的伤悲当中,华儿……便让他过去吧。
一顿年夜饭吃得热闹,连最严肃的华詹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三个孩子叽叽喳喳,陈氏温温柔柔劝着菜,老太太慈爱的叮咛嘱咐,这烟火气比桌上的烛光还暖人。
今年桌上多了个年轻男子,便是竹影,老太太也将这大小伙子当成自家的小辈看待,吃完还给发了压岁钱,让他放枕头底下。
包括三个孩子还有最喜爱的孙媳怜儿也没忘了,一人都给了个压岁钱。
华詹陈氏也给了,把他们从儿媳那得到的银子全花出去了,却高兴得很。
一家人守完岁已是深夜,虞怜独自一人回到房中,将从祖母和公婆那收到的红包一一放在枕头底下,她披上娘寄来的白色披风,站在窗前,微微仰头望天。
一转眼,她穿来快一年了。
这一年她从演了一场情深大戏借此离家给自己找了个合居的家、舍友,再到如今,扪心自问,祖母爹娘都待她不错,即便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华极的缘故对她爱屋及乌,以及存了愧疚和感激的心思,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后来她和这一家人早已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不再分彼此,即便没有华极这个人,祖母也是她的祖母,爹娘也是她的爹娘,三个孩子更是对她依赖崇拜,双胞胎虽然调皮捣蛋不太服人,但被她捉弄,从未真正生气过,只会撒娇耍赖向长辈告状,就如同亲弟弟一般。
这般想着,她望着天上高高挂着的明月微微一笑,华极,你我虽无缘,但我借了你的名头,你的家人也成了我的家人,从今往后,你便安心去投胎吧,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思及此,她拿起帕子按了按不知为何湿润的眼角,一阵风吹过来,刺骨寒冷,她吸了吸鼻子,却没有将窗户关上,而是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早前藏起的酒,坐在窗前,吹着冷风,独饮独酌。
一壶酒空了大半,方有微醺醉感,就着冷风明月,迷醉伴着清醒,一半是醉一半是醒,她忽而兴致上来,拿出纸笔,在桌上写了一首诗悼念“亡夫”华极。
希望他早点安心去投胎,也感谢他的不幸遭遇给自己一个安身的借口,这真是个极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