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望向天边,轻叹一声,道:“适才想起一位故人,心中惆怅,便奏箫抒怀。”她侧脸看了杨晋一一眼,“却并非有意打搅易兄弟的好梦。”
杨晋一连忙摆手,红脸道:“白姐姐言重了。”他想了一会儿,道:“我不懂音律,但却从你吹奏的箫声中,听出你似乎心事颇繁。先前在店里你耐下性子听我啰嗦了自己的事情,现在你……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向我倾诉倾诉自己的烦恼事。”
白灵没有说话,在屋脊上坐下,伸手招呼杨晋一也过来坐下,杨晋一不好意思离她太近,便在距离她丈许之外的另外一头坐了下来。
她见对方这般拘谨,莞尔一笑,叹道:“那我便给你讲讲这八玄主人的故事。”说着,她将八玄托在掌心,盯住八玄的目光柔情似水。
杨晋一抱膝而坐,乖乖地侧耳倾听。
“八玄的主人名叫骆钦,他生在富贵人家,家中共有八个兄妹,他排行老末。自幼其他七位兄妹守规守矩,人生在家族的安排下也是按部就班,一代又一代,继承着家族的祖业。可这老八骆钦天性洒脱,不喜拘谨,整天顽皮捣蛋,一点继承家业的想法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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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他在家中严教之下,应渐明事理,谁知他随着年纪的增长,行事也是愈来愈教人头疼。自打能跑能跳,他便厌恶俗世常规,常常反其道而行之,生性顽劣,从不受人指教。家中请来的教书先生让他背诵一段《柳林赋》,你猜他怎么说?”
杨晋一摇头不知。
“他说‘好嘞,爹就给你来一段。’”
白灵模仿着骆钦的语气,说完后忍不住捂住嘴咯咯直笑,她笑得好看至极,杨晋一不禁多看了两眼。
“他这话把教书先生气得摇头直叹,冒着可能失去在府上教书的机会,也要开口痛斥,骂他朽木不可雕。”
讲到这里,白灵微微一笑。
“家中的教书先生被他气走了不知道多少位,每一位离开的先生都骂他是难成大器的‘顽匪’。直至后来,惹得他爹娘和兄妹都跟他断绝了关系,将他赶出了家门。”
白灵抿嘴一笑,继续道:“骆钦他天赋异禀,悟性超群,只是心高气傲,难以驯服,被赶出家门也满不在乎,从此便开始游历江湖。没过几年,他东学西学,学下了一身本事,却也惹下了不少是非,在当时的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
“那时大家都看中他的潜力,除了般若寺秃和尚外,正教其他三派的掌门都亲自下山相邀骆钦入门,包括你们剑宗。”
杨晋一听说剑宗过去也试图拉拢过这位名叫“骆钦”的前辈,心中对这位前辈更感兴趣。
“那几个老东西之所以亲自下山邀请,其一他们看骆钦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其二是骆钦那时候年轻气盛,怕他不辨是非,误入歧途,万一加入了魔教,日后必然要成大患。”
说话间,她低垂眼帘,伸手摆弄起屋上的瓦块。
“那年骆钦二十又二,性情孤傲,正教几个掌门虽然盛情相邀,但言外之音也颇有威胁之意,他自然不从,最后表示只愿意加入般若寺当和尚。几位掌门以为他确实想出家,便上门游说,想请刚刚继承下主持之位的空明和尚来收他为徒。”
“那空明能继承般若寺的衣钵,绝非是浪得虚名。他年纪虽然在当时正教几位掌门里最是年轻,但识人辨人的能力绝对比那几位掌门要厉害的多。他见到骆钦的第一眼便看出他并非与佛有缘的人,当下婉言拒绝了三位掌门的推荐。无奈之下,三位掌门只能派人天天跟着骆钦,不让他与魔教人有任何接触,终是惹得骆钦厌烦,于二十五岁那年就远走东海,从此销声匿迹三十六年。”
“他五十八岁那年重返中原。八玄也是在那时候被他带到了中原。回来之后,他的性子不像从前那般张扬,一个人隐居在尧光州的九葳山上,每日奏乐练功,过得平淡且悠然。”
说到这里,白灵忽然沉默起来,良久,等杨晋一偏头去看她时,她才又继续道:
“三年后,我家乡有几个强者策划并发动了针对天下苍生的战争。只一夜间,中原涂炭生灵,哀鸿遍野,天下各派因为没有防备,被打的节节败退,骆钦遂下了九葳山,也是我生平第一次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