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信函已被拆开,随他倒落,轻飘飘地飞到几l人脚边。
一老者弯腰拾起,扫了两眼,知道魏凌生所言不虚。
诸人纷纷起身,面容怒不可遏。
有几l人想上前去抢要账簿,刚伸出手,侍卫剑光出鞘,已抵在了书册之上。
王老白须颤抖,面上露出几l分凶相,暴怒道:“愚蠢小儿,你想做什么?拿着这些东西胁迫我等?鱼死网破,凭你也配?!”
众人这才正视起那个与他们一见如故,生涩单纯的年轻郎。与前两日相比,如今的座上人分明养出了野兽见着血肉时的贪婪跟锋锐。
魏凌生半阖着眼不吭声,叫人看不出态度深浅。侍卫用脚将散开的信纸归拢,从袖口取出一个火折子,吹出火光后,朝纸堆中间扔了下去。
火势将纸张点燃,熊熊燃烧起来。殷红的火光照亮诸人神色各异的脸。
众人吃了一惊。
火焰跃动间,诸人心中思绪连番地变化。
无人出声,只慢慢向后坐了回去。
直到火光殆尽,灰屑飞扬。宽敞大厅内全是呛人的白烟。
魏凌生命侍卫打开窗户。
夜风灌入,将众人发热的身体跟脑子都吹得冷静下来。
魏凌生诚恳笑道:“我动身之前,便听说过盘平穷苦。苍凉寒荒,不蔽风日。来此之后,发现形势更为迫人。既要修缮府衙,又要应对朝廷征敛。我还想在城外农田修建几l条水渠,以备来年春耕。可惜实在囊中羞涩,捉襟见肘,还想仰仗几l位贤才渡此难关,哪里会听信于公的挑拨,冤枉了诸位的赤忱之心?”
几l大掌柜生硬扯起笑容,纷纷表示愿意相助。
互相使着眼色,各自报出几l个数目,还有说可以出人帮忙修建沟渠的。
魏凌生笑着起身,深受感动道:“诸位先生的大义慷慨,盘平百姓定会铭感在心。我在这里先替他们谢过先生。”
一众族老匆忙回礼,说了几l句义不容辞,听凭差遣的客套话。
等人尽数离去,侍卫才嗤笑道,“不过才三万两,如此舍不得银钱,还想买自己的命?于家人可是大方多了。”
魏凌生坐在宽椅上,按着隐痛的额角,疲惫道:“不识好歹。再扒两层皮,就该知道怕了。”
侍卫想起近日账上的收获,扬眉吐气道:“加上姓于那老匹夫家里的银钱,盘平百姓们过冬的衣物和粮食该是足够了。戍边的将士们也能过一段好日子。”
他唇角扯了扯,那点愉悦之情转瞬即逝,又愤懑不平道:“若是有钱,陆将军何畏那帮胡贼?大梁战事早该歇了!罢兵息戍,也不必如此
()多的百姓,还在号寒啼饥。”
魏凌生思绪飘到远处,目光游离,神色怅然,讽刺地念了一句:“‘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侍卫知他心思深重,暗恼不该多话添他烦忧。闭上嘴过去关窗,随意一瞥,发现小院青石砖块的地上垂着道古怪的影子,那圆柱旁多出了块与装横不符的形状。心脏直跳,倏然吼出一句:“当心——!”
魏凌生立即按着扶手起身躲避,两箭并连,已刺破窗格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