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单手拖着擀面杖一步步地走向秃耳,积雪在她的脚下塌陷,留下一道笔直的痕迹。她向对手表达出清晰又强烈的意志:正面对决,谁也别跑。
秃耳的体型比莎拉更加高大魁梧,但莎拉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座山峦迎面撞了过来,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他的心灵承受着巨大压力。
力量到了他们的这种程度,心灵意志的交锋往往可以决定生死胜败。
秃耳明白,如果自己选择回避对手的锋芒,莎拉的心灵意志将直接冲上巅峰,对自己发起最猛烈的攻击,而自己会因为回避的念头产生畏惧心理,不能充分发挥全部实力,哪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是致命的。
他想通过杀死眼前的强敌,弥合心灵创伤,就必须直面心灵意志的考验!
裂岩部落的五阶屠夫深深吸了一口气,提着自己的斧头,以相同的速度朝莎拉走过去。
双方越走越近,已到了触手可及的范围,同时停下脚步,沉默地对峙着。唯有不停息的风雪在呼呼流动。
莎拉位于逆风,雪花扑在她的脸上,就稍稍眨了下眼皮。刚刚还静止不动的秃耳率先出手,大斧仿佛没有重量的雪花,瞬间劈向莎拉的头部。下一刻,看似轻盈的斧头就会变得沉重无比,能够劈开莎拉的脑袋。
掌握了镜之心,对力量的轻重变化就可以随心所欲。
莎拉歪了下头,但还是被半兽人屠夫的斧头斩在肩膀上。秃耳爆发力量,却感到自己的斧头好像劈中一块岩石,割裂莎拉的血肉受到强韧的阻力。
莎拉任由秃耳屠夫劈斩自己的左肩,她抬起眼睛,眼眸中有冻结万物的深寒,右手的那根灰白色的石头擀面杖已变得晶莹剔透,表面产生几道细微的裂纹,结出一圈的冰晶。元素化的晶体石棍猛地捅在半兽人屠夫的胸腹部。
冰霜在屠夫赤裸的皮肤上蔓延,蚕食代表血怒力量的红光。秃耳感到深重的寒意直透肺腑,要将自己彻底冻结。他发出猛烈的杀戮咆哮,提自己升血怒值,以对抗冰霜的侵袭。
秃耳明明可以顶住压力,和莎拉僵持到底,看看是自己的斧头先劈开对方的身体,还是自己先被冰霜之力冻成冰棍。
然而,莎拉引动的冰霜之力正侵蚀秃耳的血怒力量,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恐惧阴影。
在秃耳的视线中,莎拉此刻的形象和一个长着圆耳朵的高大半精灵相重叠。或许,那不是半精灵,但秃耳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怪物的双拳闪耀白金色的光辉,只一拳就把他的父亲,裂岩部落的老酋长打的四分五裂。秃耳咆哮着,冲向杀死父亲的凶手,但自己引以为傲的血怒力量却被对方一击打散,连同自己的信心也彻底破灭。
秃耳害怕了,他丢掉斧头,借助晶莹石棍的推力,倒飞十几米远,在雪地上摔了几个跟头,爬起来就往森林里仓惶逃窜。
莎拉已无力追赶,又注意到影影绰绰的森林中,麦克斯和一个半兽人萨满正无声无息地交手。她果断丢掉晶化的石棍,拔出劈入肩骨的斧头,用冰霜之力封住恐怖的伤口,拉住赶过来的维尔托克往森林外面跑。
“我们快走,后面还有敌人!”
没过多久,维尔托克和莎拉冲出阴影森林,来到一大片被白雪覆盖的林间空地。
冒险者之家的胖厨娘终于不能坚持,她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重重摔在雪地上,肩膀上伤口再次迸裂,汩汩的鲜血顿时染红了一片洁白无瑕的积雪。
“莎拉,你怎么样了?”维尔托克抱住莎拉的脑袋,急切地问道。他用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努力弥合冒血的伤口。
莎拉勉强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说道:“维尔,我的孩子,谢谢你……我很抱歉,我已经走不动了……如果你能逃出去,我希望你能帮帮冒险者之家的孩子们。将来,你有机会去地母王座,就帮我问问远古守护者,祂们能不能原谅我这个罪人……”
一直照顾维尔托克的胖厨娘莎拉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维尔托克沉默许久,贴到莎拉的耳畔,轻声说道:“祂们一定会原谅你的,我保证……。”
“莎拉大姐一直把你当成她的儿子,其实她没有儿子,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应该都想起来了。”四级暗行猎手脚步蹒跚地走过来,低声对维尔托克说道。
维尔托克头也不抬地问道:“莎拉有什么罪?”
麦克斯摇了摇头,黯然说道:“我不知道那算什么罪过……莎拉大姐原本是赫默族的女战士,她在一场战斗中,吸收了肚子里的胎儿……她未出世的孩子应该是塔窟族,和莎拉大姐融为一体。然后,大姐就变成这副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