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沛桥到秀林雅居,摸摸口袋里的首饰盒子,看着那个木质牌匾,鼓鼓勇气,抬手拉起铁环,向下叩了三下,里面传来几声狗叫声。
等待的间隙,顾沛桥心跳重如锤鼓,期望门打开后,是那张明媚动人的脸,又害怕这样贸然来吓着了她。
她和他,多年以来,一直是一场不曾停歇的追逐,遇见——逃路——追逐,兜兜转转已经虚度了八九个四季更迭。
仿佛隔世,又仿佛是一瞬间,门开,杜老三哈哈一笑,“顾少,好久不见。”
顾沛桥眸光搜索了一圈院子里,直奔主题,“我来找夏语晴。”
杜老三拍着顾沛桥的肩膀,把人拉进来,叹了口气,“前几天来过,但是,又走了。”
顾沛桥失落之情溢于言表,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
杜老三摇摇头,“她没说,今天早上走的。哎,语晴亲眼看到父亲被烧,受刺激了。以前多活泼的一个姑娘,来这里呆了几天,话都不说,哎,真让人心疼。”
顾沛桥失神片刻,“不行!我去找她!不管她去哪!我都去找她!反正,我追了她这么多年,不在乎追她一辈子!”
他毅然转身,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本能地抓住门框,失魂落魄往外走。
杜老三抓住他的胳膊,抬头看了看天色,“雨马上就要来了,你去哪找?先回来吃口饭再从长计议。”
顾沛桥双手捂着脸,声音嘶哑,“我怕她看到我难过!我没能从火中救出他父亲!但是,如果任由她再从我身边消失不见,我会心痛,为悔恨!我们错过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我们不能错过彼此!”
他松开手,像溺水的人抓住一叶浮萍,“这种感觉,杜叔你人生过半,你应该明白的!”
杜老三沮丧地说,“不明白。”
门外,一棵枫树下,夏语晴背靠树干,抬头望着细长的绿叶遮挡了乌云。
她把父亲的骨灰安置到公墓之后,就乘车来到这里。每天如行尸走肉般,吃了睡,睡了吃。今早,夏语晴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如一死了之。
夏语晴就跟杜老三告别。她漫无目的走啊走啊,爬到灵山上,坐在山顶上,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想着,人这一辈子眼睛一闭一跳,所有的爱恨情仇就一笔勾销。
可是,火光漫天中,顾沛桥冲向仓库的画面萦绕于脑海,挥之不去。
从医院离开时,大夫谆谆嘱咐,“你已经怀有身孕,不能劳累,保持心态平和。有什么不适及时来医院,一个月后再来进行产检。”
她摸了摸肚子,不知道心如死灰算不算心态平和?
她站起来,眼睛闭了好久,始终没勇气跳下去。
原来,死亡比活着更需要勇气。
原来,只要有爱有恨有回忆,心就不会死。
她叹了口气,又慢慢下山来,从枫塘镇沿街走过。
突然,天空滚过阵阵惊雷。紧接着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顾沛桥甩开杜老三,“不行!下雨了!我得把语晴找回来!她着凉怎么办?”
说完,他不顾一切冲进雨幕中。
夏语晴扒拉了一下额前的湿发,忍不住喊,“顾沛桥!”
顾沛桥猛地站住,似乎出现了幻听,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扭头看向四周。
夏语晴看着被雨水冲刷得狼狈不堪的顾沛桥,这段时间,如死去的心泛起一丝尖锐的疼痛。这一丝痛,渐渐蔓延,由线成面,迅速充溢着她整个心。
顾沛桥的视线被瓢泼的雨幕阻挡的模糊不清,他看到树下的人影,抬起衣袖,揉了揉眼睛,然后慢慢地走向枫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