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意识到,此人先前还是收敛着的,他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压此时才刚刚显露出来。这是专门显给她看的,告诉她若是踏错一步,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他所说的不肯装糊涂的人,是不是他将她错认成的那个人?按他说漏嘴的那些话,他曾害死过一个他十分器重的人?
“那猫是你养的?”他细观了她半晌,忽然站起身来。
“……野猫而已,下官之前喂过它一些吃的,就认人了。”
“这猫倒是……”
他话说到一半,门外两个差役的声音响起。
“大人在这,两位大人都在。”
几个在找人的差役纷纷进来行礼,一个对另一个轻轻责骂道:“方才你还说来这屋找过了,大人不就在这嘛。”
被骂的那个挠了挠后脑勺,也弄不清怎么回事:“小的眼拙,小的眼拙。”
柳青忙将衣领再拉高一些,她脖子上想必有些青紫的痕迹,最好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瞧见。她回身一指那顶箱柜:“犯人在里面,绑起来,大人要审讯。”
“你来审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柳主事,你来送我一下。”
柳青应诺。
一个差役匆忙跑出去,到街口叫了个抬轿子的过来。
二品官掀起轿帘,忽然回头对柳青道:“柳主事,我一向只信我自己——以及同样有秘密的人。你知道为何吧?”
柳青一愣,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也没期待她回答,自己拿扇子遮头,望了望天:“互相掌握了对方的秘密,才是信任的开始,你说是吧?”
他忽然看向她,嘴角微微挑起。他先前也爱笑,只是笑容里永远有种居高临下的戏谑。此时的笑却有些不同了,倒像是在和她签订某种契约。
柳青心里一沉,低头行了礼:“大人说的是。”
二品官做进了轿子,轿子离地,轿帘微摆,他挑起帘子看着后方恭恭敬敬保持行礼姿势的柳青。
芙蓉粉腮,杨柳细腰,如此俊俏的一个人,他怎么早没往那想呢?
他摊开自己的掌心看了看,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人的脖颈何等的光滑白皙——没有喉结。
啪——洒金扇子甩开,掩住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柳青见轿子远了,才站直了身子。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她摸了摸余痛未消的脖颈,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个让人看不懂的笑容——他一定是知道了。
“大人,大人,”差役远远唤她,“犯人已经都带到楼下。”
“就来。”柳青拉了拉衣领,答道。
方才在楼上被绑起来的那个男人此时已经跪在院子里,柳青特意将他和何道姑分开审,此人性子软,先审他。
“回大人的话,”那男人的鼻涕眼泪已经干在了脸上,白一块黄一块的,看着挺恶心,“小人姓章,在家排第四。是永阳伯府家的三公子介绍小的来这的,他说这跟花街柳巷不一样。小人图个新鲜刺激,就……就来消……”他想说消遣,可想起之前挨的几个大嘴巴,又不敢往下说了,“小人真的只来过两回啊,这第二回就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