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肖珏来这种地方,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他问身边人。
他的身边,还坐着一名侍卫模样的人,模样生的平庸,身材亦是瘦弱,若不是掌心虎口处的厚厚茧子,旁人只会以为这是个普通小厮而已。
“不知道。”
这侍卫答道。
“罢了,反正今日就要见到了,待见了面,我再亲自问问他。”
袁宝镇笑道,“哎,前面是不是孙家的人来了?”
孙祥福亲自来接人了。
袁宝镇面上就显露出一点满意的笑容来,“不错,不错,这个孙知县,很懂礼。”
孙祥福看着停下来的马车,擦了擦汗。本来监察御史到凉州,他虽不能怠慢,却也不至于到城门口去迎接。只是如今他已经得罪了肖珏,若是再将袁宝镇给得罪了,就一点活路也没有了。他还指望着袁宝镇给他撑腰,给肖珏吃点苦头。自然得拿出十二万分的心力来讨好眼前这人。
袁宝镇一下马车,孙祥福就迎了上去,拱手道:“袁大人来此,下官有失远迎,怠慢之处,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哪里的话,”袁宝镇笑的和气,“我见孙大人十分亲切,孙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说笑一阵,孙祥福就道:“既然如此,就先请大人到府上歇下吧。”
袁宝镇来凉州,是要暂且住在孙府上的。两人又一道上了孙祥福备好的马车,车上,袁宝镇就问:“听闻如今右军都督已经到了凉州,不知现在可在府上?”
“肖都督暂且住在凉州城里的客栈,说是有要事在身。今夜才到府上,说起来,下官还有一事要请袁大人帮忙。”
袁宝镇目光一动,笑容却一如方才,只问:“孙知县是在为何事苦恼?”
“正是肖都督一事。我那不孝子,之前不小心冲撞了肖都督的外甥,我怕肖都督因此对我生出怨忿,今夜既然设宴为袁大人接风,还望袁大人在其中说和,将此事误会解开。”
孙祥福一脸赧然。
他虽然没有明说究竟是何事,袁宝镇也能猜到几分。一个在凉州只手遮天的知县,能养出的儿子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肖珏的外甥是右司直郎的小少爷,两人起冲突,只怕孙少爷注定吃亏。
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道:“我看孙知县是将此事想的严重了。那肖都督又不是不讲理之人,既是不小心冲撞,说清楚就是了。怎会还记恨在心?”
“话是这么说,”孙祥福抹了把汗,赔笑道:“可肖都督……当年不也是这般处置了赵诺吗!”
此话一出,袁宝镇脸色就变了。
当年肖珏碑堂斩首户部尚书嫡长子赵诺一事,大魏人人皆知。只是时间过得太久,旁人又当他是年少气盛,便也渐渐忘记。如今被孙祥福一提起,袁宝镇就又想起来。当初赵诺出事的时候,赵尚书第一个找到的人,其实是徐相。徐相递了帖子,赵尚书上金銮殿,对着陛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同情之至,却也没有处置肖珏。
“伐木不自其本,必复生;塞水不自其源,必复流;灭祸不自其基,必复乱。”
当时的徐相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此子不除,日后必成我心腹大患。”
他们想的都是趁着肖珏年少还未长成的时候速速将他除去,可自他带着南府兵去了南蛮,就再也没给旁人留下这个机会了。他成长的速度惊人,不过几年时间,当年那个斩杀赵诺,世人皆认为不可理喻之人,现在再去做这些事,旁人也会觉得稀松平常。
这就是肖珏在这几年里,所做的成果。
他比肖仲武要厉害得多,也要年轻得多。
“大人,袁大人?”
见袁宝镇神情有异,且沉默不语,孙祥福不明所以,惴惴不安的开口。
“无事,我只是想到了别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