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日,刘三郎与一千唐军经过两日的昼伏夜出后,在赵七带领下,悄无声息的去到了距离小方山西侧的砀山。
夜色褪去前的最后一刻,赵七身旁的唐军用镰刀割开最后一茬比人高的杂草,来到了砀山山头上。
看着眼前比小方山不知宽阔了多少的砀山山顶,刘三郎不禁对身旁这个叫赵七的苟且偷生之辈刮目相看。
他所挑选的建立寨子的位置极好,周边郁郁葱葱的树林与从未被人破坏过的高大草丛将整个寨子完全藏在了其中,不高的寨墙与建在一些树顶的树屋以及刻意用碎石铺成的一条指向另一侧的小路让寨子的安全更上一层楼。
除此之外,而山顶的一处足以供给千余人使用的水潭更是让刘三郎在欣赏赵七的谨慎之余感慨老天的鬼斧神工。
“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本事?”
刘三郎身旁的唐军都尉看过后难得对赵七正眼相视。
“这里能容得下多少人?”
刘三郎拍了拍赵七的肩膀问道。
赵七弯了弯腰,强扯一丝笑容指着寨子说道:“这寨子只能容得下四五百人,若要容下上千人,怕是还要扩建一番,此外,房屋也有些不足。”
刘三郎听到这个寨子的规模后,刚准备与那唐军都尉商量如何扩建,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
他的脸色稍变,冷冷地问道:“你说你这个寨子能容多少人?”
赵七被刘三郎这幅表情吓了一跳,磕磕绊绊的说道:“四。。。。四五百人。”
“你寨子中也不过一百多人,为何这个寨子修得这么大?”
赵七脸上的惊慌之色褪去了几分,露出了几分痛苦的神色。
“好教刘长史知道,在下与寨子中的人原本是小方山下小方村人,村子中原本是有六七百人,算是周边百里最大的村子了。因为人多,分得的地也多,虽说口分田多些,但田赋不高,又有许多人在山上打猎补贴家用,只要不是大灾大难,日子也还过得下去。”
“可前些年,除了徭役之外,里正突然说要开始增加田赋,又要加征什么兵饷,这两样加在一起,往年还能剩下点的粮食也就全都被拉走了。”
“这么持续了一年,村子里已经吃不上饭了。我便仗着与弟弟二人有股子立起,带着村中一些年轻的找里正求个说法,可里正仗着加征赋税时身旁有官军撑腰,非但不说,反而把我们打了一顿,还说要请示上司,派更多人来强征青壮。”
“我们不愿任他们宰割,便私下在村中互相串通,准备起事。村子里的男女老少早都看不下去了,因此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我们先是用几个月在山上修了两处寨子,方便起事后逃到山上,而后才趁夜将里正和那伙留在村中征税的官军宰了。”
赵七说着说着,眼眶一红,咬着牙说道:“杀了里正后,我本想着祸不及家人,便放了他妻女,可不料他妻女转头报官,翌日清晨官军便来了几百人。
那时我与村中一些青壮先一步上山拾掇寨子,村子里的老弱妇孺走得慢,又不愿意舍了家当,便慢一些。可这一慢,就撞上了那伙官军。”
“他们围住村子,把没来得及逃上山的全都拉到村口要杀了以儆效尤,我们听闻后连忙下山救人,可又打不过,最后我与十几个人放了一把火吸引官军注意,这才救出了百多人,剩下的,全都被他们杀了。”
他突然跪下捶打着地面痛哭流涕:“四百多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