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之间,诡异的黑影消失无踪。
爹爹说过,山里的汉子,浑身是胆,纵使面对生死,亦当无所畏惧。
想起爹爹,于野神色一黯。
忘不了去年的那个风雪之夜,与爹爹交情深厚的五伯登门告知,他的于尧兄弟葬身于灵蛟谷中。至于爹爹是怎么死的,遗骸落于何处,五伯含糊其辞,只道是野兽凶猛,遗骸已无从查找。
于野急于前往灵蛟谷,奈何不知路径,求助村里的长辈,接连遭到拒绝。他便想着参与来年的冬狩,又被三爷爷训斥,说他年纪尚幼,不得外出狩猎。他自幼失去娘亲,是爹爹将他含辛茹苦养大。谁料爹爹竟惨遭不测,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岂能轻易罢休。
这也是他不惜违反族规,执意前往灵蛟谷的缘由。
今年的冬狩,恰于今日寅时启程。已苦苦等候一年的他,于昨晚抢先一步动身,只待村里的族人们启程之后,再一路尾随着前往灵蛟谷。
于野一边啃食着米饼,一边回想着往事。
丧父之痛与思亲之情,让他的心绪更加低落。悲伤伴随着倦意涌上心头,于野禁不住打起瞌睡。跑了大半宿的山路,他着实累坏了……
天光大亮。
晨雾未散。
一阵马蹄声交织着车轮声与狗吠声,打破了河谷的寂静。
两架大车与一群汉子闯入河谷之中,还有几只狗儿,跟着奔跑撒欢。
于家村的山民,于寅时聚集在祠堂前,杀了雄鸡献祭,放了辟邪的炮仗,便踏上了冬狩的行程,一路赶到此处。
跑在前头的大车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二十出头的光景,身着皮袍,头顶皮帽,方脸圆眼,蓄着短须,手里举着鞭子,不时抽打着驾辕的老马。他叫于宝山,三爷爷的孙子。他爹于佑财,赶着另一架大车紧随其后。那是个壮实的中年汉子,粗糙黑红的脸上带着风霜。
余下的二十多位汉子,则是步行跟随,或拎着刀棒,或背着弓箭,一个个脚步匆忙。
另有父子俩落在后头,一个神情木讷,少言寡语,一个东张西望,满脸的兴奋。
“爹,三五日内,能否赶到灵蛟谷?”
“嗯!”
“六叔他……”
“快快赶路。”
说话的父子俩,乃是于二狗与他爹于石头。六叔,便是于野的爹,依着宗族乡俗,故而有此称呼。
于二狗初次前往灵蛟谷,兴奋所致,难免问东问西。他爹也想着趁机叮嘱几句,却不知为何变得烦躁起来。
“汪汪——”
前方传来狗吠声,疾行中的车马放慢去势。
十余丈外,为河谷的狭窄处。旁边的乱石堆中,慢慢站起一道人影,许是从梦中惊醒,犹自揉着惺忪的双眼。
“于野?”
于二狗惊讶出声。
那杵在石堆里的人影,是个少年,发髻散乱,皮袍松垮,满脸灰尘,行迹狼狈,正是于野。那是他的玩伴,也是村里的好兄弟,彼此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