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碰了个杯,上一个话题就此揭过,戴传余问出了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往后有什么打算?”
“现在咱们政策开放了,我打算先去做点小生意。”
“个体户吗?”戴传余的眉头微皱,显然并不看好唐沭的决定,“现在的确支持个体经营,但这个风向是不是一成不变还真是说不准,万一将来有一天……”
倒不是戴传余杞人忧天,他出生在解放前,可以说经历了各种巨变,风头急转的情况之前也是有过的。
“放心吧戴叔,现在咱们就是以经济建设为重心,别看当下个体户的名声不太好,等过个几年,肯定遍地开花。”
几年后企业高管与许多体制内的人都有停薪留职下海经商的,唐沭觉得自己就是属于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我还是觉得找一个正儿八斤的工作比较稳妥,毕竟你现在还有两个妹妹要养活,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怎么行。”
戴传余是江城农具厂分管工人生活后勤的办公室主任,关心厂职工的生活情况就是他的职责,唐沭刚把连个堂妹带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基本了解情况了。
“你那两个妹妹我见过了,都是聪明孩子,大丫头还考上了县一中,不容易啊,她父母不管,现在都要靠你,你干个体饥一顿饱一顿的,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唐沭呷了口酒,并不打算接戴传余的话茬,因为他知道当下的大多人都还对个体会存在一定的非议,无论自己怎么给他规划,戴传余都会认为他是在画大饼。
他倒是也想告诉对方,自己现在有一笔收入,就算在家里歇着不做事,也能够将两个妹妹养得白白胖胖的,不过拥有合金钢材利润百分之五的收益这种事如果被戴传余知道了,对方肯定要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换个角度去想,戴传余都不知道这件事,这就说明厂里的保密工作做的有多好。
果真如自己所料,那几位领导打算暗地里把这件事解决了,并没有向上级反应。
酒过三巡,二人都有些微醺,趁着那一点醉意,唐沭试探着问了一句:“戴叔,咱们厂销售科的田启明,是你手底下提拔起来的老人吗?”
戴传余摇了摇头:“五年前,他跟着这一届领导班子一起进的厂,就是因为他在农机社有门路,厂里才转型生产大型农机配件。”
“我听说厂里有好几次准备提拔他当副厂长,他都以资历不够回绝了,就一直干着他的销售老本行,难道说一个销售科长的位置还能抵得上积极向上的诱惑?”
意识到唐沭话里有话,戴传余瞪了他一眼:“无凭无据的事,你可千万别瞎说,田启明的销售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唐沭咧了咧嘴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冷笑,相对后世的那些猴精而言,八十年代的人真的是太过单纯,所谓的商业合作完全就是建立在人情世故的基础上,田启明扛着上级领导的大旗,哪家农机社敢将他拒之门外,再私下里许诺一些好处,东西还能卖不出去?
既然这家伙是跟着现任领导一起来的,看样子也是亲信级别的人物,那就证明他们一伙人关系匪浅,他所做的勾当蒋利民他们会不会也知情?知情不报,就说明他们说不准也有所参与?
唐沭正在思索,回过头发现他跟戴传余居然喝掉了一瓶酒,自己不胜酒力,有七八两都下了戴传余的肚子,此刻的戴叔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模糊之中,戴传余感觉自己躺在了藤椅上,半醉半醒之间,他隐约听到唐沭在自己的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过段时间,我送你一份大礼。”
戴传余有心想要问一句大礼是什么,无奈自己的眼皮子早已经重得抬不起来了。
隔日下午,唐沭与邵先军的冰棍箱终于开始了正式营业。
如今正是一年中最为炎热的时节,冰棍这东西清凉解渴,自然受到追捧,唐沭与邵先军只是沿着街道一路骑过去,顺带用手里的镇木敲一敲箱子喊一声:“冰棍。”购买的人便络绎不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