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灭门?”叶从意倒着茶出神,杯中茶水溢出而浑然不觉。
谢元丞眼疾手快扶住她的手腕,顺势握着她的手将茶壶轻轻带回桌面,说:“主仆一门六十几口,除匡兰月外一个不留。”
叶从意蹙着眉,神情悲恸地说:“如此惨绝人寰的大案,为何在蓟州县听不到一点风声?”
她说着便不由地想到初见匡兰月时对方一副率真豁朗的模样,虽不知其中参了几分真假,但到底只是一个刚年逾二八的姑娘,三年前全府遇难时,她甚至还未及笄。
如此灭顶的打击,铁打的人也得疯上一疯。
思及此,叶从意胸前一阵闷痛。
谢元丞用杯盖撇着杯中茶沫,说:“有人砌了一堵墙,将此事拦在小范围内无法外传。”
叶从意冷然道:“好高一堵墙,竟能遮天了。”
“天也有瞎眼的时候。”谢元丞说,“就算不遮,他也未必会睁眼看看民生疾苦。”
谢元丞意有所指,叶从意明白他的意思。
她说:“天不睁眼看百姓,民意覆舟,早晚要变天的。”
谢元丞叹了口气:“民生何辜。”
君主昏聩不能体察民情,放任官僚捞利只手遮天,说到底苦的都是底层百姓罢了。
叶从意也跟着叹气:“匡姑娘这种富绅之家尚且如此,普通的百姓只会更甚。”
他们上辈子知晓民生艰难,也曾奋力为百姓谋过福祉,但总归身处高位,从未有机会能真正近距离接触底层。
只有切身体会过,才是最真实的感受。
“那就拆了这堵墙”谢元丞说。
“这法子看着管用却难除根本,”叶从意说,“天知道举国上下会有多少堵这样的墙。”
谢元丞没说话。
叶从意突然叫他一声:“当初为了先帝一句遗言就扶持一个烂泥似的君主这么多年,你后悔了吗?”
谢元丞苦笑一声:“肠子都悔青了。”
叶从意试探着说:“今圣暴虐昏聩,丰王空有野心却并无治世之才,谁都不能保证这社稷在这两兄弟手里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她顿了顿,继续说:“既然如此,那这天下谁坐不是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