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待到天边布满金灿灿的云霞,早已下课的学塾门房被人敲响。
钱梨坐在树冠高处,只是一眼便能看见那个端着汤碗的孩子。
柳相打开院门,赵家树那沾满油烟的小脸蛋儿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柳相低头看向那碗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与以前天差地别的酸菜红豆汤,心中微微叹息,表面神色却如往常一般云淡风轻,温和近人。
带着孩子走入院落,落座石桌旁。
赵家树将那碗自己很不容易才熬制成的汤水搁在桌上。
一先生,一学子,一言不发,谁都没先开口诉说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
僵持片刻,终究还是孩子心性的赵家树最先沉不住气,努力挤出个笑脸道:“先生,娘亲以前叮嘱过,说您喜欢喝这酸菜红豆汤,我年纪小,也没怎么做过饭,您尝尝与我娘亲做的味道如何。”
柳相没搭话,沉默地盯着孩子,过了许久,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我之前教导你们的圣贤道理当中,你觉着最重要的是哪一句?”
赵家树眼神闪躲,却微微挺直胸膛,好似在为自己打气,有些不太确定道:“思无邪,不逾矩。”
柳相道:“既然觉着这句最有道理,那为什么还要跟荆黎说那些,你明知道他会怎么做的。”
赵家树瞬间低下头,双手握拳,任由指甲刺透掌心,随即他又抬头,嗓音颤抖道:“先生,算我求你行吗?”
两行委屈太多天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混杂油烟痕迹,更像个小花猫了。
柳相心底莫名有些心疼。
变故之前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对未来有着希望,就像一轮冉冉升起的旭阳,有朝一日终将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辉白昼,令所有人仰望与惊叹。可能这就是人性,当朝阳被云层掩埋,剩下的就将是不择手段的黑暗。
“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就代表着柳相答应了孩子的请求。
挥了挥袖子,示意孩子可以离开了。
赵家树对着柳相深深鞠躬致礼,“谢过先生。”
说罢便离开了院子,走出了学塾。
有些事情,结局不会改变,但做与不做就会是两码事情。
赵家树很聪明,太聪明,聪明到弄利用自己能想到的所有人为自己,为娘亲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