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某一日,漆饮光的声音再次传入了火中,他道:“如果殿下感应不到的话,也许可以试一试通过我来感受,我会分出一缕神识没入火中,殿下如果在,试着附着在我的神识上。”
他的语气听上去并不怎么肯定,大约也不
确定这种办法有没有用,过了好一会儿,周围煌煌燃烧的火焰有了细微波动,一缕神识如同触角一般无比谨慎地探了进来。
沈丹熹犹豫了片刻,才慢慢靠过去,贴附上这缕神识。
触碰到它的一瞬间,那神识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火光外传来漆饮光轻轻抽气的声音,含着一点微不可察的鼻音,轻声道:“殿下,殿下,我感觉到你了……”
直到这时,沈丹熹才从他神识的波动中察觉,这个家伙原来一直都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一簇火中。
而他竟然还对着这么一簇不确定她是否存在的火焰,每日里不厌其烦地絮叨了那么久。
为了一个微茫的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希望,他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奉上自己的涅槃火,难怪羽山凤君会那么生气了。
沈丹熹心中一时也有些复杂难明,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除了她的母神,便只有这只孔雀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予她。
漆饮光一时心绪难宁,他的神识波动得厉害,连带着她似乎也受到了他的影响,异样的感觉顺着神识蔓延到她的意识里,沈丹熹明明身魂皆无,却恍惚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脆弱的意识又散入火中,变得朦朦脓脓。
在这种半昏半醒的状态下,沈丹熹依稀听见漆饮光对她说了什么,随后他的神识拢过来,将她裹入其中,良久之后,便有源源不绝的生机从蓬勃的烈火中涌来。
昆仑上下人心焦灼,但那一座熹微宫却极为安静,安静得像是一汪死水,从外看去只能看到那一只匍匐在宫殿顶上的孔雀法身,里面究竟如何了,无人能知。
直至一月以后,昆仑的三山四水中开始飘逸出星星点点的光芒,一开始,这些光芒极为幽微稀疏,常人难以察觉。
也就只有山主水君感觉到了这番异动,激动地跑来熹微宫外,但匍匐在熹微宫上的孔雀法身依旧岿然不动,将所有人都抵御在外。
渐渐的,从这片大地上浮出的光点越来越多,宛如夏夜的萤火,又如漫天的繁星,光点逐渐化为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往熹微宫的方向汇集。
这样的光河预示着神女殿下的新生,也为这一片神域中的子民重新注入了希望。
笼罩在天墉城中的阴云终于散去了些许,重又有了一些欢欣的声音。
昆仑上下都在因此而高兴,唯有凤君煊烺面色沉郁,他一副单薄的少年人模样,站在一株梧桐树冠上,顺着从头顶淌过的光河,望向光河流向的尽头。
昆仑神女复生,便意味着涅槃火中生机被耗。
凤君顺着梧桐树干坐下,明明是少年人的体貌,眼神却透出无尽的沧桑,叹息道:“难道我煊烺命中就注定留不住自己的子嗣么?”
随同在树下的大长老闻言,眼角的皱纹垂下,眼中也有了些悲戚之意。
凤君的长子大鹏,便没能活过五百岁的第一次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