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凑对韩愈说:“之所以这么放肆无礼,都是这些将士干的,而不是我的本意。”
韩愈严厉地说:“皇上认为你有将帅的才能,所以任命你为节度使,却想不到你竟指挥不动这些士卒!”
有一士卒手执兵器上前几步说:“先太师王武俊为国家击退朱滔,他的血衣仍在这里。我军有什么地方辜负了朝廷,以致被作为叛贼征讨?”
韩愈说:“你们还能记得先太师就好了,他开始时叛乱,后来归顺朝廷,加官进爵,因此,由叛逆转变而为福贵难道还远吗?从安禄山、史思明到吴元济、李师道,割据叛乱,他们的子孙至今还有存活做官的人没有?”
众人回答:“没有。”
韩愈又说:“田弘正举魏博以归顺朝廷,他的子孙虽然还是孩提,但都被授予高官;王承元以成德归顺朝廷,还未成人就被任命为节度使;刘悟、李佑当初跟随李师道、吴元济叛乱,后来投降朝廷,现在,都是节度使。这些情况,你们都听说过吗!”
众人回答:“田弘正刻薄,所以我军不安。”
韩愈说:“但是你们这些人也害死田公,又残害他家,又是什么道理?”众人都都觉得韩愈说的有道理。
王庭凑恐怕将士军心动摇,命令他们出去。然后,他对韩愈说:“您这次来成德,想让我干什么呢?”
韩愈说:“神策六军的将领,像牛元翼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但朝廷顾全大局,不能把他丢弃不管。为什么你到现在仍包围深州,不放他出城?”
王庭凑说:“我马上就放他出城。”便和韩愈一起饮宴,正逢牛元翼逃溃围出,王庭凑也不追。
韩愈这一壮举,史称“勇夺三军帅”,不费一兵一卒,化干戈为玉帛,平息镇州之乱。九月,韩愈转任吏部侍郎。
就在元稹谋划着罢免裴度兵权的时候,白居易向穆宗上了一道《谏请不用奸臣表》,直接指斥元稹是“奸臣”,表中甚至说:“臣素与元稹志交,本不欲发明。伏以大臣沉屈,不利于国,方断往日之交,以存国章之政。”两人已差不多到了要断交的地步。
此时,于方一案让元稹彻底惊醒,人生的起伏促使他感到,高官厚禄纵然美妙,却不过一阵烟云,哪里比得上知心朋友一生一世的真挚之情?
他反复写信、写诗寄给白居易,谋求白居易的谅解。元稹在诗中发誓表明心迹:“唯应鲍叔犹怜我,自保曾参不杀人。”向白居易保证自己虽然行事不够光明磊落,但也没有做过对不起道义良心的事。他又称自己:“瘿骨欲销犹被刻,疮痕未没又遭弹。”企求老友同情。
心软的白居易自然谅解了元稹,否则就不会有后来二人在钱塘江畔对诗唱和的雅事了。
时政之乱也让白居易感到,长安绝对是个是非之地,君子应该不立危墙之下。
长庆元年(821年)十月,白居易开始担任中书舍人,这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踏进宰相的门槛。
但谁也没想到,没多久,白居易却主动放弃了。
长庆二年的春天,白居易骑马路过兴庆宫的勤政楼。兴庆宫是唐玄宗李隆基时期修建,那地方原是他当皇帝之前的府邸。兴庆宫修建的时候,唐玄宗在其南面建了一座楼,西面题“花萼相辉之楼”,南面题“勤政务本之楼”,唐朝人经常提到的勤政楼就是这座楼。
勤政楼西面有一株老柳树,白居易从旁边路过的时候,看到这棵树皮斑驳衰朽不堪的老柳树不禁感慨万千。他在柳树前立马良久,默默的写下了一首诗,叫《勤政楼西老柳》:
“半朽临风树,多情立马人。
开元一支柳,长庆二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