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茅草,比平时山野见到的要更高更大。
最窄的草叶也有将近两指宽,大的有半个巴掌阔,捏上去跟刀片似的硬挺硬挺。
再细看草叶边缘,竟然有密密的锯齿,难怪一割一个口子。
天,这哪是什么茅草,是干草啊。
一直生长在城市的人往往不知道茅草与干草的区别,但秦时月小时候生活在山村,经常与小伙伴上山牧牛,打猪草,砍柴,自然了解它们的特性。
茅草与干草,除了硬度与叶缘不一样,其余形状几乎一模一样,不仔细看很容易混淆。
但正是这点微小的区别,让两种草有天壤之别:一种是文的,一种是武的;一种是温柔的,一种是刚硬的;一种绵软如毛,一种锋利如剑;一种可用于高枕酣睡,一种却是嗜血切肉的利器。
这个干草坡也一样,不懂的人以为是茅草坡,故往往一冲而入,结果就惨了,轻则手指割破,重则头面眼耳受到伤害。
小时在庙下,他听长辈们讲过,说甑山上有个干草坡,是个“杀头坡”。
当年“长毛”的一批游勇,在山下烧杀抢掠之后,想通过这里南下追赶主力部队,结果在此全军覆没。
“长毛”指的是太平天国部队的军人。
他们不愿意跟满族人一样结发梳辫,故而全都披头散发。当他们手执利器冲向清军之时,头发随风扬起,老百姓便形象地称其为“长毛”。
历史上洪秀全领导的金田起义,在秦梦人的嘴里,叫做“长毛造反”。
不过,秦时月是个善于独立思考的人。
他觉得,一处干草坡,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让强悍的“长毛”丧身其中。
干草再硬,毕竟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怎么可能有割头卸手的威力?
如果这些军人真的遭遇了不测,只能有一种解释,那便是遭到了伏击。
至于伏击者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有可能是清军,有可能是土人,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试想,如果在此几人高的干草丛中埋伏刀斧手、弓箭手,那可是一击得手的事情。
如果再附以陷阱或火攻,那敌军更是插翅难逃了。
这样想着,秦时月的警觉心便提高了不少,在草丛中步步小心,如临大敌。
但见几人高的干草在眼前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密密的天罗地网,哪里还能容秦时月前进半步?
秦时月小心地退回来,一抬头,却见两对绿莹莹的眼睛正在盯着他。他迅速反应过来——那可是两头野狼啊,正在眦着獠牙瞪着他呢。
刹那间,秦时月吓得魂飞魄散,但他没有马上扭头就走,而是掏出了背包里的手电,一道强光过去,对面的绿光顷刻便被淹没,两头狼“呼啦”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时月趁机转身,将衣摆倒卷上来蒙住脑袋,转身冲进了干草丛,踩着曲线往里一通狂奔。
几分钟后,见狼并没有追上来,时月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的搏动声。
可刚才不停还好,一停下来,双手剧痛,一看,手背上全是血。
想必是因为手背挡了脸面,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被划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