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帘,放在膝上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刚受伤那会儿,他带了大夫去云宅,还送了名贵的药粉给她。
她曾以为他是个温柔似水、体贴入微的郎君。
当然,她还不至于没皮没脸地认为他心悦她。
他待她好,只是他心善。
可他的善意却触动了她的心。穿着火红嫁衣、盖着盖头端坐在床边的时候,她还盼过,他们或许能成为一对恩爱夫妻,互相扶持,互相照拂,彼此牵挂着彼此。
他这话一出口,瞬间打消了她所有的期盼。
原来,他娶她,并非心甘情愿。
如此,他也定不会如她在梦中窥见的那般,在她逝世后,不顾腿脚不便,去她的墓碑前扫墓,为她烧纸,满心思念着她。
她抬眸静静地凝视着他,黑珍珠般的眸子出奇的安宁:“世子爷能把话全都说开,妾身觉得甚好,如今妾身便能明白世子爷心里是如何想的,也知道该如何做。
“世子爷放心,往后妾身定会恪守本分,不给世子爷添任何麻烦。”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只是唇角那抹甜甜的笑已悄然不见。
裴源行顿时感到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她分明把他的话记在了心上。
他该觉着放心的。
或许是她本就乖觉,又许是被他语气里的警告意味吓到了,总之她已明白,想要在这个侯府得到他的庇佑,她断不可再动任何旁的心思。
可不知是怎么了,他心里还是觉着说不出的憋闷。
该说的皆已说清楚,云初没再理会坐在一旁的裴源行,出声唤来守在屋外的丫鬟服侍她换下身上那套笨重繁琐的喜服,待下人备好热水退下,便带着丫鬟进了净房洗漱。
裴源行匆匆洗漱过后,带着满身热气,披散着一头墨发回了新房。
这会儿工夫,云初已洗漱好,又叫人铺了两床绣被。
她已在床的内侧躺下,给他留了外侧。
她仰面躺着,乌黑的青丝披散在枕头上,散发出来淡淡的清香。
是腊梅的香味。
很好闻。
裴源行拉了一床被子,躺在了床榻的外侧。
察觉到他的动静,云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裴源行眉峰拧起又松开,目光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上停留了一瞬。
她睡得离他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