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弋承认,他并不信任府衙的人,叫来沈荣铮是想着,有大理寺的人在,府衙的人办案不会马虎,现在看着,不管马不马虎,范志奇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
“走吧。”
人已经被带走了,虽说人证物证俱在,但还在要升堂审过才行,叶清弋作为范志奇的上司,这时候是万万不能插手的。
出了厢房,寂静的泉香馆与昨夜大相径庭,不似昨夜丝竹管弦之声绕耳,也没有香风拂面,馆内香案和鲜花都撤去,只剩浊气蒸腾。
叶清弋扫了眼楼梯口,发现那个差点砸死人的大花瓶被撤走了,站在扶梯边,叶清弋陷入沉思。
不止戚栖桐与他的轨迹发生变化,所有人的轨迹都发生了变化。
上一世的范志奇后来倒是也发生过因蓄妓与人争口舌的事,得罪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连累他爹出钱消灾,可也没有闹出过人命,为何偏偏是昨晚?
昨天只不过是像上一世一样去扫了御街,碰到个田妈妈算是偶然,唯一不同的就是如邓栎所说,他一反常态,跟着他们一起去玩乐。
不对,若是范志奇本性如此,他迟早会闹出事来,与他叶清弋何干?
要说意外,田芙儿的死才是真意外,叶清弋不知道上一世的她是不是也有这一遭,只是她枉死在范志奇房内,即使叶清弋不包庇,案子想要水落石出只怕也不简单。
叶清弋这么想着,面色凝重地从外围围观的百姓中挤了出去。
果然,待叶清弋回到市监所的时候,范志奇的父亲范秀已经在门口打转好久了。
与范志奇混不吝的样子不用,范秀却是黑瘦的模样,庄稼汉白手起家挣到了如今这份家财不容易,独子又是个不争气的,他拖着偌大家业很是辛苦,快瘦成了人干。
见到了叶清弋,人干便成了皱巴巴的苦萝卜。
“叶大人!求您高抬贵手救救我儿,我愿出三十万两白银充作军饷犒劳赤练军全军!”
真豪气啊,饶是叶清弋也得犹豫一下啊,不过也就一下,随后他立刻让邓栎去把范秀扶起来。
叶清弋跟他解释了案子还未明朗,叫他不要太焦急,可范秀怎么能不急?自己的儿子什么尿性还不知道?他要是个成才的,也不用送他来市监所混日子了。
“怪我太纵他,纵得他无法无天!”本想着自己家大业大,随便范志奇胡闹作乐去,他都兜得住,可没说要闹出人命啊!
“我就奇儿一个儿子啊!”范秀压低声音跟叶清弋商量:“横竖那女子都死了,我儿可不能再栽进去,叶大人,你可否帮我引荐那女子的家人?我愿出钱告慰,只要他们愿意放过我儿。”
叶清弋不作痕迹地挣开范秀的手:“范老板,本朝律法,杀人偿命。”
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范秀心凉了半截,“那我就只能在家烧香拜佛了?”
拜别叶清弋,范秀拉着仆人风风火火地走了,“我就是拿钱砸!也要把牢门砸开,不让我儿受一点委屈!”
叶清弋目送范秀,摇摇头,他知道范秀必要去府衙求知府大人开恩了,只是昨日田妈妈击鼓的动静极大,田妈妈又必不会退让,范秀可能要事倍功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