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栖桐不说话,他看着蹲在自己跟前的季亭,突然觉得陌生起来,记忆中的那个笑起来温柔和煦的年轻举子越来越模糊。
他挪动轮椅,想理季亭远一些,也想将自己发热的眼眶藏进黑暗中,他问:“你还是要我嫁,是么?”
他的声音颤抖颤抖得厉害,即便对季亭早已经死心,可亲眼见他这样劝他接受现实,戚栖桐还是很伤心。
季亭将手搭在他他的膝头上:“你也看到了,太子和二殿下搅得朝堂不得安宁,皇上还……现在还不是时候,若能暂时将他们的目光从将军府上移开,这对我是有利的,我能利用这段时间,做成——”
“——连你也要我嫁?”
季亭愣住了,为戚栖桐的油盐不进,他叹了口气,笑了笑,笑得不成样,有些僵:“桐儿,不要置气,圣旨已下,连我也没有办法。”
“是你没有办法还是你根本不在意?”
戚栖桐说完了又后悔,别过脸去赶客:“此处烟澜园是阿娘未出阁前的住所,如今又用作我待嫁之处,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这里最不该走的人是我!”季亭不住地叹息,“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悉心修缮洒扫,岂会保存如此完好?桐儿,我待你们母子从来没有变过——”
“出去!”
“桐儿!”
戚栖桐调转轮椅往外走,装上个慌慌张张的池杉,他顾不上行礼,挤眉弄眼地大声说:“叶大人来了!”
“戚栖桐正气头上:“赶他走就是。”
“叶大人直接进来了!”
池杉话音未落,拐角就走近一个人,季亭还在屋里,戚栖桐不好让他进门,亲自去拦他。
“你来干什么?”
叶清弋眼睁睁看着戚栖桐身后的池杉把房门关上了,有点不太高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未过门的夫人要搬迁,我一定会来帮忙的。”
“你胡说什么?”夫人两字让戚栖桐火大,他冷着脸赶客,“已经收拾完了,你走吧。”
这话不假,叶清弋一路走来,桌椅摆放都齐整,各处没有落灰,园中灌木树冠也有被修剪过痕迹,连引活水的池子里都游着鱼,想来,嘉阳公主生前颇受宠爱,身后也有人惦记。
还有,这桩婚事已经交由皇后操办,戚栖桐毕竟是戚家人,怎么也不会怠慢的,因此戚栖桐搬进来什么都不用准备。
不过烟澜园住不了多久了。
看着戚栖桐转轮椅绕过他往前厅去,叶清弋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我都计划好了,皇上准你回凉州过年,我也要跟着一起去。”
怕他一去不回?戚栖桐一时语塞,虽然说他的确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其实皇上准他回凉州是因为按照礼俗他要从凉州出嫁,并且他也有诸事要交代凉州府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