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姜行那时呢喃道:“若是以前,我定要先怀疑皇姐知情不报,有所图谋,但现在,我却觉得,皇姐好像只是一个,单纯的好人。”
被指尖搅乱的涟漪渐渐散开,又消匿于无形,几只惊鸿掠过,长翅舒展,勾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纪行止眺望着远山静水,良久,放松地眯起眼,心无杂念地倒在了姜菱身上。
姜菱接住她,翻了个身,和她一起躺在船上,安静地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发呆。
五月中的一天早上,几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从左相府出发,等到了京都南门,才慢慢停下,那里站着纪行止为数不多的朋友,便是阮季山,此时也有些伤感,对着她唠唠叨叨好一会儿。
纪行止心中酸软,眼睛扫过前来送行的几人的脸,最后,抬起头,看见站在城楼上的小皇帝。
姜行似乎没想到她能发现自己,愣了下,才慢慢冲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纪行止也弯起眼睛,点了点头,算是告别。她舒了一口气,扶着姜菱的手登上马车,最后看了眼身后这座繁华的都城,垂首钻入车厢。
待纪行止坐稳后,姜菱也回头看了眼,她坐在马上,对上姜行温润的眼眸,犹豫了下,张嘴冲她做了个口型。
姜行一愣,姜菱却收回了视线,扬起缰绳,叱了一声驾。马车平稳地行驶起来,那个红色的背影越来越远,姜行闭了闭眼,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到有些喘不上气的难过与怅然。
她看懂了姜菱的话语。
“再见了,行儿。”
马车骨碌碌前行,逐渐看不见那站在城门处的几个渺小影子,即将踏过花田旁的饮马桥时,姜菱却忽然吁了一声。
车队停了下来。
纪行止蹙了下眉,还没发问,帘子就被掀开,姜菱探进个脑袋,面色犹疑道:“姐姐,好像有人在等你。”
纪行止怔了下,牵着她的手钻了出去,抬眸瞧见了孤零零站在桥边的妇人。
她已经快忘了,她有多久没见过秦若兰了。
女人苍老了很多,不见从前富态模样,形销骨立,看见纪行止,眼睛便忽然一亮。
纪行止之前偶尔听说过,那件事过后,秦若兰被纪骞与纪荣楚赶出了家门,后来纪骞身体越发虚弱,瘫在床上,纪荣楚便又把她找了回来,负责照顾纪骞。
但想来,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纪行止皱眉看了她一会儿,还是下了车,独自朝秦若兰走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却一言不发,好像忍受不了这种难堪的沉默,秦若兰不安地打量她几眼,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要,你要走了啊?”
纪行止嗯了声:“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没……”她眸光闪躲,抿了抿唇,哑声问:“你成亲了,我也没送上什么东西……”
“不需要。”纪行止平静道:“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也没必要参与我的婚事。”
秦若兰一僵,眼睛忽然红了,她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哑声问:“你去云州,还会再回来吗?”
“谁知道呢,”纪行止垂下眸,漫不经心地说:“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