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地二号房,上楼梯左拐就是。”
“……”李大官人接过酒,连忙往楼梯上走。店家心想居然真的来了,正待要跟上去看热闹时,便见这浑人在楼梯间停下来,对自己怒道:“不许上来,不许偷听,否则洒家饶不了你!”
“是是是……”店家只得停下脚步。上楼左拐,便是地二号房。李大官人站在门口,眼光明灭不定,犹豫许久,这才做下决定,一手端酒,另一手抬起欲敲门。
手还没落下,便听吱呀一声。房门突然打开了。李大官人一眼看去,不见里头有人,可目光一低,才发现面前居然站了个小女童。
小女童也就几岁的样子,长得颇为漂亮,脸蛋白白嫩嫩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见不到,身上穿的抹胸、短衫和裙子各有一种颜色,正高高仰头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好像很严肃的样子。
“这……”李大官人愣了一下。随即听里头传来声音:“请进。”这倒是那位道人的声音了。
女童闻言也转身走了。李大官人又迟疑了下,这才跟着进去,想了想,又关好了房门。
房间里头很简单,一扇窗户,一张床,还有一张没有上漆的木桌子,可以吃饭也可以写字,看起来旧得很,配了两条板凳。
道人便坐在木桌子旁,板凳上。那女童也过去坐在他身边。李大官人端着酒过去。
刚一把酒放在桌上,立马便挤出笑容,如之前在家中演练过很多遍的那样,连连躬身,点头哈腰:“仙师,尊师,小人知错,知错了,还请仙师高抬贵手,解了小人身上的仙法。”说完立马举起手来发誓:“小人发誓!小人对周雷公发誓!此后必定改过自新,多行善事,如若不然,便天打雷劈!”却只见那道人抬头看他。
女童也仰头看着他。只是一个平静,一个好奇。李大官人愣了一下,平日里面对那些城中贵人的脸皮好似一下没了作用,在家中的演练似乎也忘了干净,在这般平静的注视下,他除了不知所措便只觉得羞愧与忐忑,渐渐放下了指誓的手,不敢与这道人对视。
心砰砰跳,腿也开始抖了。
“坐吧。”
“……”李大官人扶着桌子坐下来。只听那道人说道:“我本以为你前两日就要过来寻我的。”李大官人不敢回答。
其实遇见这道人的第二天,他就发现自己等人供奉的灵敏大仙神像碎掉了,神龛还有被雷劈的痕迹,当时便已知道不对,不过他又怎么知道自己来找这道人会有什么下场,一时心中纠结,纠结到了现在。
就如此时,哪怕已经在家中演练不知多少次,仍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仍然不知该如何讲话才能不惹这道人动怒。
却只听前边传来声音:“三钱银子呢?”
“带了带了……”李大官人慌不迭的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桌子上,又慌不迭的说道:“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刚好三钱。”悄悄瞄着桌子。
却只见那道人伸手接过,很随意的就揣进了自己怀里,还对他说了声:“多谢。”李大官人愣了下。
他只以为道人要这三钱银子一碗酒是有什么妙用,却不知为何揣进了怀里?
难道就是单纯想要钱?要真如此,自己不是该多拿一些?别说三钱,就是三两三十两也行啊!
这时前方又传来声音:“在下听说官人原本也是城中穷苦人家,只是不知如何变成如今这样子的?”
“小人也是……”李大官人刚想说被逼无奈,再说一通为自己开脱的假话,可不经意间一抬眼,与那双平静的眼睛一对视,心里便不由得抖了一下,只觉得那双眼睛平静得好像自己说什么他也都不会生气、不会在意,也不会意外,可正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却偏偏让他把原先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只是无聊,想听听官人经历,官人既然都到这里了,不妨说点实话。”是了——这就是他感觉到的意思。
都到这里了,说谎推脱还有什么必要?面对这等高人,说真话假话又有什么区别?
可那些事又怎是说得出口的?李大官人目光表情变换不定,最后也只抖着声音说:“小人从前过惯了苦日子,偶然运气好,找到了一条能过上好日子的路子……后来小人便习惯了在贵人们面前低头讨好,在穷人们面前凶狠毒辣,越是这样,小人就越过得好,若不这样,小人怕就回去了。”
“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