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州来。”
“何时下山游历?游了几州了?”
“约两年前,游了三州了。”
“足下有空该去北方边境看看,那边人间战事刚歇,涂炭千里,十室九空,群魔乱舞,大妖豢人,或许能给足下不一样的感悟……”周雷公停顿了一下,
“足下或许也能知晓,我雷部正神为何对近在咫尺的山间野神也看不见了。”
“竟是这样……”这样的话,倒真是误会他了。真假不知,暂且相信。那便有错就认。
“那便是在下误解雷公,对雷公无礼了,请雷公恕罪。”宋游笑着拱手,
“既然如此,区区小事,还是不耽搁雷公了,在下代劳即可。”
“在其位,尽其职,不敢劳烦足下。”周雷公说着,身形已渐渐恢复成塑像,只留下声音,
“只请足下今后再找我何事,记得为我上几炷香。”
“慢走……”面前很快便只剩一尊泥像了。宋游站在原地,沉思许久。三花猫这才回过神来,用爪子抓着宋游的裤脚,抬头看他:“那就是雷公吗?”
“是啊。”
“好凶!”
“不做亏心事,就别怕他们。”
“唔……”哪有妖精鬼怪不怕雷公的?
“走吧。”一人一猫走出了庙子。没走多远,便听几声闷响。转头一看,晴天霹雳,巨大的闪电在湖畔接连响起,怕是将所有蛙神的庙子都摧毁殆尽了,惊得湖中水族、山野禽兽都是胆寒不已。
宋游仿佛看见一名神灵提着一只蟾蜍,身影瞬间就消失不见。周雷公,原名周康伯,二百年前生人,本是平州人,在平都任捕头一职。
本朝太祖晚年时,长京治安混乱,多有仗势欺人之辈,时任宰相的谷寿曾在平州出任知州,见不惯长京混乱而捕头捕役无所作为,又知晓平都捕头周康伯一身正气,刚正不阿,遂将周康伯调任长京总捕,当时的大晏几乎没有将一地吏胥调到另一地去的操作。
后来的周康伯果然一身正气,不畏强权,秉公办事,得罪了不知多少人,惩治了不知多少恶霸与衙内,端掉了不知多少地下恶势力,据说连混迹在长京城内的妖邪鬼怪都揪了不少出来,但凡害过人的,都当街宰掉,终于将长京治安给控了下来。
最后据说是被仇杀。长京百姓感念他的大公无私,惩治妖邪恶人时的公正不阿,于是将他奉为雷神。
后来又有人出了一些话本评书,他在里边戏份都不少,于是大江南北的民众都知晓了他的名字,名气一涨,香火就涨,现在大晏境内他的神像神庙恐怕比雷部主官还要多些。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此事仍非如此而已。雷部正神忙于北方乱世妖魔,一时忽略此地情有可原。
可一个小小的占了蛙神庙的蟾蜍精,并非一定要雷部正神才能处理,人家镜岛湖神向天宫禀报了两次都不得重视,两个多月的时间啊,这个效率比人间朝廷还要低。
难不成所有能降妖的神灵都去北边降妖除魔去了?了解不够,就不多细想了。
宋游继续往前走着,倒又想起了那蛙神的
“庙祝”所宣讲的地府和轮回。也是有些意思。也许千百年后,后人再听古代神话,会觉得体系已经相对健全,可现在却还是神灵体系逐渐趋于完善的时候。
千年之前道教才诞生。八百年前才有天宫。两百年前天宫之主还不是赤金大帝,两百年后也不见得还是他。
天宫神灵也在逐步完善。眼下为止,既无地府,也无轮回。不过近几十年来,民间已经有了地府和轮回转世的传说,这其实是受多方面的影响的,宋游已经听人说起过好多次了。
这位蛙神的
“庙祝”为蛙神巩固信仰的时候,特意将地府和轮回拿出来说,若非是他自发而为,便有很大的思索的空间——莫非是天上或者地上哪一位在试着靠民众信念凝聚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