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这和尚既然有纸夜叉之法,也许能从他这里学到纸马之法,能为自己省下不少力气,将来也可以充实伏龙观的法术库,如此,绕他一命也不无不可。
可惜。
那就得礼尚往来了。
只不过嘛,我能破你之法,是我的本事,至于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宋游这才回答广宏法师先前的问题:“法师是佛门中人,本该心怀善意慈悲才是,可法师借他人之手,在城中大肆盗取宝物也就罢了,被人破了遁地法后,竟又怀恨在心,派夜叉意图加害,实在难以说是佛门中人……在下很好奇,法师每天面对这些佛陀金身,难道就不心悸吗?”
“心悸?”广宏法师强提起胆子,“不过是一座座泥像罢了,你我心知肚明,佛陀不在此,菩萨也不在此。”
“也是。”
宋游点了点头。
佛像神像都是泥铸,耳不可听目不可视,即使能显灵,可天下如此之大,而神佛精力有限,又怎能对每座泥像前的事物都了如指掌呢?
“不过也只是无人通禀罢了。”
“足下何意?”
宋游却不答了,只看了眼门联,便对广宏法师拱手行礼:
“法师保重。”
“?”
广宏法师皱着眉头,看他背影远去。
就这么走了?还是在玩什么手段?
等回过神来,他一扭头,却发现方才自己二人已走到了万佛宝殿门口。
宝殿瓦顶有缝隙透光,一束束细小的光自头顶打下来,穿过殿内重重青烟,勾勒出了清晰的形状,照在地板上、神台上、金身上,广宏法师则惊觉往常那些熟悉的金身佛像一下好像全都变了模样。
除了中间的万佛之主依旧眼眸低垂,宝相庄严,其他菩萨慈眉善目也好、悲天悯人也罢,都好像在看自己。
最可怕的还是那些护法神。
本身就怒目圆瞪,现在一来,竟好像全都瞪着自己。
广宏法师惊骇惶恐之下,心脏怦怦直跳,恍然间这声音好像成了鼓点一样,咚咚咚的,而随着这鼓点,每跳一声,那些护法神怒目圆睁的面容就在他眼中变大一分,离他更近一分。
几息之间,那一张张面容便已杵到了他的面前,威严可怖,像是在逼问他平生做过的所有恶事。
呢喃经声入耳。
往常读的那些经书文字、本不太在意的佛法奥秘一时全从心头涌了上来。
如此对吗?
如此对吗?
犯戒了吗?
可曾心安?
只觉胸中有团烈火,起初只是痒烫,让他伸手想挠,可很快就越来越热,滚烫之感由心间而起,往外蔓延,烧得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