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在雪地上写下五个字“肃清羽林卫”,抬头问道:“倘若这个结果是假的,会怎么样?”
朱南羡沉默一下,道:“羽林卫指挥使伍喻峥自十年前便跟着大哥,你的意思是,羽林卫当中,被设计处死的副指挥使钱煜实际上才是真正效忠大哥的,而留下的伍喻峥,才是问题所在?”
苏晋道:“我不确定,但这是我如今可得出的,唯一清晰的推论,也许这下头还藏着许许多多我看不清的东西,但我目下想不到。”
沈奚道:“这虽是推论,但不得不防,何况明日就是冬猎,倘若羽林卫叛变东宫,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一时不言。
其实眼下最好的办法是朱悯达能撤换羽林卫。
可朱悯达刚愎自用,若要让他以区区一个推论就撤换自己的护卫,对他而言无疑为一个笑话。
更何况,倘若撤换了羽林卫,冬猎之时又当由谁来保他安危?
金吾卫吗?堂堂太子居然要十三殿下所领的亲军卫来保护?他储君的颜面何在?
这时,朱南羡自腰间抽出长刀,以刀鞘为笔,在雪地上画出一道起伏山脉,“冬猎在封岚山,由虎贲卫随行,羽林卫只去三十骑,其中跟去林中狩猎的至多十二骑。既如此,我命金吾卫提早出发,进山暗中护卫大哥,倘随行羽林卫有异动,一举伏灭。”
苏晋问:“冬猎前不会搜山吗?”
“会。”
朱南羡道,然后他以刀鞘在山脉左侧画了一长一短两条线,指着那条长线道:“自这条线往西是禁区,搜山只搜林场以内,禁区外是不管的。”
然后他又指着那条短线道,“这是条掩于禁区的捷径,可直接通往林场,我可命左谦带金吾卫在禁区外驻留,等搜山过后,再自这条捷径潜入林场。”
他说着,看向苏晋与沈奚:“你们放心,这条捷径是陡壁,是当年冬猎时我与左谦发现的,只有我二人知道。”
沈奚问:“你能让金吾卫做到悄无声息地潜入林中吗?”
朱南羡想了想道:“能。”
他再用刀柄在山脉当中画下八个叉,说道,“封岚山依山脉走势,水流流向,分布八个岗哨,我可命其中三十二名金吾卫穿岗哨服徘徊在岗哨附近。四人一组,倘若发现大哥的踪迹,分两人留守,两人做巡逻状跟踪。大哥一旦遇到危险,可鸣角告之。”
沈奚道:“这样好,不用打草惊蛇,又可自暗地里看看这些羽林卫是否真的忠心。”
朱南羡点头道:“因各皇子进山时机不同,有这三十二名金吾卫在,我进山后也可自他们处随时得知大哥所在。”
他垂眸略略思索,又道:“可时间太紧,我来不及提前部署,眼下突然调动金吾卫三十二人,黎明时分北大营点兵,势必会有所察觉,上报兵部。何况这么多人夤夜出城,也必定瞒不住城门守卫与巡城史。”
沈奚道:“兵部郎中何苋是我的人,北大营发现少人虽要上报兵部,但他作为郎中,帮忙押个一日却没问题。”
苏晋道:“殿下召集金吾卫后,可命他们从城南正阳门出,再绕行往西去封岚山。”
她看向朱南羡,“覃照林从前是城南兵马指挥使,我属下御史翟迪,曾总领城南御史,合他二人之力,令三十二金吾卫出城再瞒上两日总该不是问题。”
她说着,再看一眼天色:“事不宜迟,我们各自安排,寅时正刻,我在承天门口等殿下与沈大人。”
苏晋言罢,方走了没几步,却听沈奚在身后唤了声:“苏时雨。”
他垂着眸,右眼下一颗泪痣闪着清冷的光:“这是东宫的危局,其实你……不必卷进来。”
苏晋却道:“大人多次助我,殿下待我深恩,我非草木,岂能无动于衷?”
她说着,蓦地浅浅笑了笑:“翟迪今晚值夜,我先去都察院找他,殿下与大人若得空,帮我去苏府帮我把覃照林提进宫来,他功夫好,冬猎时由他护着我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