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早在和林姑父进门请安的时候,就把给贾母还有邢王二位夫人等长辈的节礼奉了上去。
宝玉此话……
难不成他方才在荣庆堂内是一门心思只扑到了黛玉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礼仪么?
黛玉不动声色地一滞,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得体的笑容,颇有些云淡风轻:“这是给环三弟还有兰哥儿准备的。都是和二哥哥相同的东西,也没什么很大稀罕?”
本来这没什么。
黛玉送给诸位姐妹的礼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厚此薄彼之分。甚至也没有忘了贾环和贾兰。
与贾宝玉只想着黛玉,却忽视了其他姐妹的做法相比,高下立现。
可偏偏宝玉是个痴的。看到黛玉待他和贾环贾兰一样,瞬间觉得受到了不公冷落,当即便有些发疯道:“妹妹这是何意?以往妹妹待我总是不同的,就连荷包香囊也只做于我一人。如今却是把我和其他人放到了一起。莫非妹妹真的是不愿再与我亲近?”
黛玉听了这话,面色当即便有些不好。
送荷包香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上面不是些缠绵悱恻的图案,当妹妹的做个大鹏高飞,金榜题名的荷包给兄长,也不失为美事一桩,颇受文人骚客的赞赏。
可是贾宝玉这话,什么只做荷包于他一人,倒好像显得他们有些什么似的。
迎春和探春看着黛玉满脸尴尬又不知所措,面面相觑,想要上前为她解围。
谁知还没开口,宝玉竟然又说话了:“妹妹回家一趟怎么就变得如此不易近人。听说妹妹现今一个人住在府上,还要日日受那些嬷嬷的教导,不如以往那般姐妹一同顽乐来得有趣。想必正是因为这般妹妹才拧了性子。既如此,妹妹还是搬回来和我们一同住吧。就像以往一般,和着我们一同吟诗作画,也是好的。”
黛玉听了这番不着调的言论,即使经过奉国夫人多日调。教,涵养与之前已是有很大不同,此时也忍不住气得面色煞白:“二哥哥,崔嬷嬷于我有大恩。父亲膝下更是只有我一人,又怎可弃之而去。这种糊涂话。还望二。哥。哥。日。后莫要再说。”
贾宝玉本就是疯言疯语,见着黛玉如此生气,瞬间就怂了。蔫哒哒地想要去碰黛玉的手,又被黛玉避开:“好妹妹,你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我不说了还不行么?这样,你若觉得这话混帐,以后我若是再说,就让我化成灰随风去,再也不见着你,这还不成么?”
黛玉抬眼看着宝玉没有半分悔意的模样,反而只是看着她生气才说些好话哄哄她,不由有些心寒。
再想到镇国侯府的两位表哥,和父亲经常带她上门拜访的,孟府的公子,对比着宝玉,黛玉面上不说,心里却是摇头叹息不止:罢了。以往终究是太过浅薄不知事,这才会觉得宝玉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男儿。现如今看看,再想着缓缓对宝玉‘腹中草莽’的评判。虽说是心有偏见,但到底不算有失偏颇。
不过黛玉素来稳重,现在更是不轻易在他人面前表达自己的情绪。想着到底不能和贾母闹得太僵,因此只是淡淡道:“二哥哥这话以后莫要再说。让人听到,终归不好。”
宝玉见黛玉如此,还以为她不生气了,连忙点头:“好,我再也不说。若是再说,就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才是。”
薛宝钗见着黛玉有些厌淡,就知道黛玉此下心中并不怎么高兴,上前几步接过话头:“宝玉,这大过年的,怎的动不动就说这些不吉利的字眼。让姨妈听到又要不高兴了。今儿个我看院里的梅花开得正好,倒不如一同去赏赏梅,作几首极好的诗,也不负这般景致。”
探春早就觉得这屋中压抑,当即拍着手笑道:“好说,好说。前些日子不得劲,我正苦于没得那灵才。倒是今天,我定要和你们好好地赛上一场才是。”
黛玉见大家兴致如此之高,自是不好拂了众人的脸面。
几人遂一道去了园子,命人摆上炉子和笔墨纸砚。各自商讨了一番,取了诗题,便开始苦思冥想。
不出意外,又是林黛玉夺魁。。
宝玉拍着手笑道:“要说还是林妹妹才华横溢。你一来,这魁首的位置就当仁不让地换人了呢。”
黛玉矜持地笑笑,没有说话,眉眼间有些遮掩不住的傲意。
宝钗见宝玉如此捧着黛玉,心下有些不舒服,却也没说什么,而是坐在廊下笑着调侃:“说来也好久没有和颦颦一道作诗了。这日子还怪想念的。左右如今书院放假,颦颦不如常来府上顽,也不要和我们生疏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