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闲坐晒着暖烘烘的太阳,她很少在来葵水的时候练功,不然平时这样闲着,她必定是要练上两招。
看着对面屋沿的鸟儿在觅食,竹卿很坏心的想找个东西吓它们一跳。刚起了这个念头,门响了,是客栈店小二的声音:“周姑娘,有位沈公子找姑娘,说是和姑娘约好了的,姑娘是否有空。”竹卿忙道:“你让他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出了店门,一看就看见沈则在一旁等候,还是披着披风,不过没有风毛。看着竹卿出来,点点头表示问好:“周姑娘。”
竹卿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沈公子,我今天早上去书铺的时候还没开门,书没买到。要不,你现在跟我一起去买吧,不耽误你多少工夫的。”
“也好,姑娘请。”
走了十几步,沈则也不说话,竹卿受不了这样的尴尬氛围,觉得必定得说点什么才好打破这僵局,先开口道:“沈公子真是神机妙算,刚提醒我带伞,昨夜果然下雨了,莫非公子师从诸葛孔明,有夜观天象的本事?”
沈则摆摆手:“哪里哪里。我双腿早些年受了寒气,快要下雨时就会酸痛,所以比别人早知道些罢了。”
竹卿深恨自己没长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来,怎么又戳中了人家的痛处。
“沈公子身体有恙,想必沈夫人必然十分贤惠,才能打理的公子处处妥帖。”
“姑娘玩笑了,我如今尚未娶妻。”沈则黯然道,“我这副身子并非长久之相,何必耽误了旁人。”
竹卿好奇道:“我看沈公子穿着举止,不似一般人家,想必求医问药也比寻常人容易些,难道真是什么治不好的顽疾吗?”沈则道:“周姑娘聪慧,我家人为我操心不少,灵丹妙药也吃了许多,奈何不见起色。我是临安人,听闻云南神医灵药极多,恰好姐姐姐夫在此,刚好求医问药。姑娘呢,来此地又是为何?”
“我爹爹是个小生意人,我们父女相依为命,走南闯北做些贩卖首饰香料的小生意,赚些散碎银子度日。”这番话竹卿是说的极熟的,此时说起来一点都不脸红。
“原来如此。”
说话间就到了书铺,门已打开,里面也做起了生意。店里伙计看两人进门,招呼道:“沈公子来了,可是需要些什么字画吗?”
“《洛阳伽蓝记》有吗?”竹卿先开口了。
伙计犹豫了一下:“现货没有了,如果您诚心要,三天后再来拿行吗?我们老板刚好去外面进了一批书,眼看着就回来了。”
竹卿看看沈则:“要不去别家看看?”沈则道:“这家书铺是城里最大最齐全的,这书他家没有别家也不可能有了。”
伙计“嗐”一声:“还是沈公子明白,姑娘您就耐心等两天,书又不会跑,急什么。”
沈则看着竹卿脸色不悦,安慰道:“要不算了,我那本也能看,不用这么折腾了。”本是好意,竹卿却拧巴起来,朝伙计扔了一块银子:“我要定了,三天后来取。”说完拉着沈则出了门。
一口子走出十几步,才想起来身边这个病秧子是经不起这么拖拽的,忙撒了手。只见他微微喘着气,脸上泛起不正常的血色,额头也沁出细细的汗珠来,竹卿慌了神,扶着沈则坐到旁边的凉亭里休息,拿了帕子替沈则擦着头上的汗,不住地观察他的脸色,心里嘀咕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休息了一刻钟,沈则的脸色好了许多,竹卿端着旁边铺子要来的温水递过去,沈则道了声谢,喝了一半下去。竹卿扭扭捏捏不知如何张口,沈则看出她的不好意思来,装作无事道:“周姑娘不必自责,我一向这样习惯了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是我粗心了没想到这层,你放心,你要是出事了我把自己这条命赔给你。”
沈则反而笑了,扶着栏杆轻咳两声:“我死了还要你的命干什么,你该好好活着才是。身体健康最难得,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能跑能跳,开朗活泼。像我这样,既不能科举入仕,又不能从军抗敌,每天泡在药罐子里,闲了不过看看书打发时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吧,反正我这几天闲着,你有空就来客栈找我玩,等我过几天忙了就没有时间了。出去走走总比一直在屋子里待着好,晒晒太阳人也有精神气,怎么样?”
沈则看着她明媚的脸,仿佛她整个人充满了无限生机一般,想到家中情形,还是答应下来。
送竹卿回了客栈,沈则往家中走去,旁边路上出来一个小厮跟了上去。沈则嘱咐小厮道:“不许跟姐姐说起一个字。”小厮担忧道:“公子,您的身子不好,夫人吩咐了您不能这样劳累。这丫头举止粗野,再伤了公子,我可怎么向夫人交代啊…”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沈则仿佛下定了决心,“她不会在这里长住的,我自有分寸。只是有些事,错过了就永远不会再有了,有的人也一样,错过了,也不会再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