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到底是怕,一时给急哭了去,香附和周梨见了,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去打个圆场。
忽然?就来了一个妇人,脸上好?几条疤,瞧着可?比香附可?怕多了,但是语气倒是十分温和,只同那路人说着,“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打湿了衣裳叫他赔你一个不是罢了。”
路人却是不满,说了几句,推了小孩一回,骂了多管闲事的妇人,方才离开。
香附见此散了,便催促着周梨,“咱也走吧。”
不想周梨这刚转身,却是听得有人唤她的名字,“是周家阿梨么?”
周梨一愣,四处打量了一回,却见是那满脸疤痕的妇人朝自己走来。
对方包着一方蓝色头巾,手上挎着篮子,里头的荞壳上面,小心翼翼地放着几枚鸡蛋,看着光景该是要上街卖鸡蛋去。
“你是?”周梨还真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她是谁。
对方见周梨没认出自己,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不怪你不认识我自己,我有时候瞧见水盆里的自己,都有些不敢认呢!”
她虽是如此说,但那口气却也轻松,半点没有对自己这份表情有抱怨的样子。一面又道:“我是小八他婶婶,他总爱同你家那小夫君玩在一起。”
周梨听得她的话,再?瞧她那眼睛,果然?觉得有几分熟悉了。
柳地甲的大儿?子儿?媳都走得早,所以柳小八他自己养在跟前,小儿?子一家则住在别处,听说开了个小铺子,日子倒也过得去。
也就是农忙和逢年过节,一家三?口回来罢了。
所以也正?是这样,周梨单是听声音,没将她认出来。
此刻听她自报家门,周梨也忙喊了一声:“小婶子。”
“好?孩子,长得这样高了,家里人可?都好??”她笑得温和,想伸手摸一摸周梨的头,但好?像想着姑娘大了,又是在街上,便把抽回来。
“都好?着呢。”周梨答了,
她只道好?,又一面指着斜对面那条小巷子,“我如今在这边方家帮佣,也歇在这里,你有什么事情,只管来后门叫我。”
说罢,因忙着将这几枚鸡蛋卖了去,便匆匆和周梨告辞了。
而周梨又因早前好?心好?意帮花慧,最后反而落了个坏人的缘故,没忙着告诉她自家如今在何处,柳小八也在自己那里。
心想反正?也晓得她的落脚之?处,一会儿?去打听打听,再?做决定。
因此见人走了,便同香附说,“咱去问一问。”
果然?很快便访到了消息,大家只叫她黄娘子,男人儿?子天灾的时候都没了,她自己为了保全名节,那刀划破了脸颊,跑到这州府里来,才逃脱一劫。
但因自己相貌这番样子,也没什么好?手艺,只能到人家帮佣,因毁了容,面目狰狞得很,好?人家怕她吓着人,就只能到这方家
。
说起这方家,又有说不完的话,家里的两口子都是吝啬鬼投胎转世,养了几只鸡鸭,下了蛋从来舍不得吃,刚出窝就要给换了银子揣在荷包里才踏实。
雇这黄娘子,价格也便宜得紧,每个月还要从她的工钱里扣饭钱。
香附一听这话,心说如此一对比,自己好?似在那人间天堂一般,又见着黄娘子没了男人和孩子,一个毁了容的寡妇,再?嫁是难的。
正?巧那柳小八整日里惦记亲人,便道:“既然?她这里过得也不如意,倒不如与小八说,看一看他是个什么打算?”
柳小八的户头虽然?在周梨家,但这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以后要他成婚生子,总不能还将户头挂在别家门下吧?又不是家生子。
所以听到香附的话,周梨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回家同他说一说。”至于如何做决定,那就看柳小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