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解决中间人事件之后,列缺说过允许我从他给出的目录里挑选一份秘密知识收为己用,我挑选的就是符文的知识。选择这个倒也没有很深入的理由,纯粹是我对于自己的法术天赋缺乏自信,而这个则是最简单最基本的。
至于符文是个什么东西,想必无需多加解释。在世界各地,但凡是有着文字流传的地区,就会有着“寄宿着神奇力量的文字”的传说,例如传统的道教符箓,或者神秘学爱好者非常熟悉的卢恩文字等等。这类文字仅仅是绘制或者念出来就会形成奇妙的效果,组合排列起来更是妙用无穷。
但是符文也属于秘密知识的领域,觉察力不足的一般人即使是得到手了,也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将其束之高阁,或者随手遗弃,亦或是毫无缘由地忘记掉。
而即使是我这种觉察力达标的人,要学习起来也没有那么简单。
还记得我小时候见过一种特别的玩具卡片,是作为干脆面或者其他零食的附赠品拿到手的。也不知道是使用了何种制造工艺,卡片上面的图案会随着观看角度的变化而变化。而这些符文则令我联想到了那种卡片。只不过我明明没有变化过观看的角度,符文却依旧变化莫测。上一秒还是那样,下一秒就又面目全非了。
我尝试着回忆符文上一秒的模样,却又惊诧地发现,变化的原来不止是纸面上的符文,连我记忆里的符文都没个定形,如同具有生命般变幻莫测。
这样别说是绘制了,我连记都记不清楚。
我就学习方面请教过青鸟,她的建议很简单,就是充分地发挥自己的觉察力。强大的觉察力能够认知符文的正确形态,并且将符文的记忆束缚在自己的脑海里。
但是觉察力的强大,未必意味着法术天赋的强大。而且,在学习符文这件事上,更重要的是与符文之间的缘分。要是感觉自己怎么也学不进当前的符文,最好换个符文继续学。
结果我翻遍了整本书,愣是没感觉自己跟哪个符文有缘。或许就像是塞壬说的一样,我本来就没有成为术士的命运,所以才会在这方面碰壁吧。
我没有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决定重新从最基本的“引燃火焰”符文开始学习。
与我不同的是,乔安在学习法术方面的进展很快,他在今天掌握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门法术。
我在进入安全局之后碰到了他,一见面,他就情不自禁地向我分享起了自己的喜悦。
看来他的法术天赋也与他的觉察力一样优秀,同时重塑世界观的速度也很快。要知道外行人成为术士最难受的一关,就是改变认知世界的方式。
真正的术士在看待世界的方式上,与世俗社会是格格不入的,他们更加像是古人。
在现在的人们看来,自然与超自然是泾渭分明的;但在古人看来,世界的基本组成元素就是那些在现代人看来超自然的事物。
其中一种表现就是,现代人在搜寻神迹的证据时,可能会向坚信神迹的人要求“既然如此,那就证明给我看”,这种提问方式的前提就是现代世界观。因为现代人深信风和水的流动是物理规律所致,所以不会相信神迹早已遍布于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除非拿出证据给他们看;而对于深信“风和水的流动里寄宿着神明和精灵”的古人来说,现代人对于神迹的质疑光是从提问方式上就弥漫着说不出的怪异感。
但即使相信术士的世界观就能够成功发动法术,也不意味着术士的世界观就是正确的。就好像在科学的世界里,很多在如今已经被推翻的陈旧理论,在过去也是能够正确预言众多现象的有用理论,却不影响崭新的理论取而代之。人类对于世界的解释方法总是在推陈出新,而世界的真面目到底为何,现在谁都无法断言。
以上都是青鸟给我做“家教”时说过的话,她非常喜欢扮演我的老师角色。有时候我在她的面前阅读教材,她会突然将其抽走,看看我在阅读什么,然后神气十足地上起课来。我也非常喜欢看着她带着开开心心的表情跟我说话的模样,便从来不会拒绝她。
回到眼下,乔安之所以会出现在安全局,是因为他是白日镇迷雾事件的证人。说来无奈,安全局里有些人对我的报告存在着些许“看法”(与其说是对我的报告,不如说是对我),所以就从当时与我同行的乔安那里问话,跟我的报告做对比。
而乔安倒是对那些复杂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他难掩兴奋地跟我说起自己学会了法术。忽然,他面露异色,“你的身上怎么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嗯?锁链?等等,为什么我会联想到锁链……”
难道他觉察出了青鸟的诅咒?真是不容小觑的觉察力……我没有与他谈论那件事的想法,而是把话题转了回去,“你学会了什么法术?”
“嗯……算是一种读心术吧。”言及具体内容,他变得尴尬,“这个法术能够通过接触对方的身体,在对方敞开心扉的前提下,了解对方此时此刻的想法……”
“对方都已经对你敞开心扉了,还需要特地用法术去了解对方此时此刻的想法吗?”我问。
“是啊,所以是个没什么用的法术。”他无奈地说,“而且还没办法找人练习,我学会之后还一次都没用过呢。”
“不能找你姐姐练习吗?”我问。
“姐姐对我心扉紧闭。”他叹息,“或许她其实很讨厌我……”
她只是不想让你看到她平时是怎么意**你的吧。
“你可以找我练习。”我说。
“你会对我敞开心扉?”他奇怪地问,“没有什么不想被我知道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