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口渴,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去桌上倒杯茶喝。结果茶壶空着,一滴水也没有。往常无论是连枝还是灵卉值夜,她们都会体贴地为我留一壶清茶。难道今天忘了。实在是口渴如焚,我轻唤了一声连枝,周围静悄悄的,竟没有人应。
朦胧的月色洒在地上,铺就一地银白。
连枝向来觉浅,从没有过这样,我不想大声惊着她。只得自己掀开帷幔,走出外屋。定睛一看,榻上熟睡的是之前那个被教训过的丫头。在我房中值夜的,向来只有贴身丫鬟轮流。怎么会忽然换人呢。
我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拍了拍睡梦中的丫头。
那丫头猛然惊醒,见着我,一脸惊恐,想也不想的跪到地上,声音颤抖:“夫、夫人恕罪,奴婢睡着了没有听见,请、请夫人恕罪。”
我不想与她计较这些,见她神色惶恐,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盛,直截了当地问道:“连枝和灵卉呢?”
“她们……”那丫头吞吞吐吐,头埋的更低,“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若是无事何须隐瞒,我心里七上八下,冷冷地威胁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执意不说实话,隐瞒真相,我用不着你,明天一早便叫人发卖出去。”
“夫人息怒,奴婢不是故意隐瞒,是大将军不让我们告诉夫人。”那丫头立刻被吓出了哭腔,哽咽道,“大将军怕夫人知道了着急,叫我们天亮了再告诉夫人。”
果然有事,什么事还需要他特意叮嘱瞒过天亮。强烈的恐慌油然而生,我只觉得浑身都在隐隐发抖。今日外出没有带连枝和灵卉,并没有考虑太多。现在想来蓝凤秋对我不满,势必在家发疯,岂能饶了她们。
“你说实话。”我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语气冰冷,“我和大将军出门以后,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丫头战战兢兢,语无伦次地将府里的事情说来。原来我们离开后不久,蓝凤秋便开始在府里大哭大闹,先是去找老夫人告我的状,又说要出门去寻我们。老夫人怎么会答应,将她狠狠教训了一顿,又让孙嬷嬷将人领回舒兰苑。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蓝凤秋就在门口等着,怎么也等不着我们回来,便遣人把连枝和灵卉叫了去。
连枝和灵卉本就对她没有好感,问起我的事情,更是一问三不知。蓝凤秋气急败坏,当场扇了连枝几个耳光,将连枝的脸上都打出血印。又拿连枝威胁灵卉,让灵卉去寻我们,说寻回来就放了连枝。灵卉本还犹豫,连枝绝不让她去。蓝凤秋大怒,叫人用三指宽的竹板抽打她们,将两人身后、腿上抽得血肉模糊。
我不忍再听,沉声问道:“她们现在人在哪里?”
“在偏房。”那丫头见我紧紧攥着拳头,已然发怒,吓得缩成一团,整个人都贴在地上,“林嬷嬷在看着呢。夫人别去,夫人千万别去。夫人您要是去了,我们这一院子都活不了了。”
我心痛的无法呼吸,如同被无数把尖刀扎穿。是我一时大意,给她们带来这样大的磨难。我以为我在梦中已见识了他们的恶,却原来我从未真正了解穷凶极恶。蓝凤秋的恶不是五年后才有的,她本就是恶。她为了盛青山,可以丧心病狂。
强压着心中的悲痛与怒火,我垂眸看着那丫头,咬牙吩咐:“你现在立刻去敲回春堂的门,告诉罗圣手她们的伤势,让他务必带着最好的药来。谁要是阻拦你们,传我的话,连枝灵卉受得苦,我要他们通通来陪!”
“不行的夫人,您饶了我吧,大将军不让您知道,这天就快亮了……”那丫头砰砰磕了两个响头,呜咽着哀求。
“去。”我充耳不闻,语气森然,“你们怕他,难道不怕我。”
“是……”那丫头这才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小心看了我一眼才急匆匆地开门出去。
随着房门发出吱呀一声涩响,划破面前虚有其表的寂静。
我看着天边那一抹若有似无的光,紧了紧身上的长衫,缓缓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