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会不许自己在他旁边换衣服,一会让他换个地方梳头。
他那时候刚到这里,对一切既陌生又惶恐。
时代发展太快了,什么手机微信电脑快捷支付他统统不懂,连呼吸都怕和别人格格不入,怕别人发现他身体里老旧的灵魂。
他把陆潮当成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后辈,却没想过那时候他是“恶心”自己的?
柳敏给他打电话,他第一句问的是“死了吗”,没死就活埋了,不要这个“宝贝”了。
后来接孙乐的电话,陆潮也曾明确告知“我们不是朋友,你喝不喝酒跟我没关系,我也永远不会成为你男朋友。”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一道道压着冷燥的低哑嗓音源源而来,走马灯似的流转播放,明白这应该就是梁钟说的恐同。
那他找陆潮帮忙,在他看来是否也和梁钟一般纠缠不休?
他都这么排斥梁钟了,那陆潮……
郁霈怔怔想着,忽然感觉到脸上一湿,抬手一摸发现下雪了。
他觉得有点冷,像是一叶浮萍被人丢在一片陌生的冰面之上,刚觉得自己可以扎根,却骇然发现这片水域对他排斥已久。
上一世他不是没听过有人蓄养戏伶,对此他十分恶心,坚决不许有人纠缠天水班弟子。
有一年他发现一个弟子为了钱甘愿与人私交,险些被他打断双腿。
他都这么厌恶了,遑论陆潮。
他能理解被同性惦记追求的恶心。
不过梁钟有一点说的不对,以他了解的陆潮不会玩弄谁,按他的性子只会无视。
后来他对自己态度稍有好转,是因为察觉出自己也许对他并无意图?
郁霈慢吞吞想,不管怎样,他都应该和陆潮保持距离。
他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颂锦恨“他”,颂因程大概也恨“他”,他恍惚之间有了种孤立无援的落寞。
郁霈仰起头,把所有情绪一口气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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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照例延误,陆潮十一点钟就在航站楼等着。
万一机长把客机当战斗机开,提前落地了呢。
这小公主最近越来越娇纵,要吃这个吃那个。
别的都好说,那太平尖茶是个列进非遗名单的金贵东西,既不能找保温杯装,这天气还不能喝凉的。
他专门找了个保温食盒把东西全塞里头,保证落地就能吃到热的。
陆潮百无聊赖等到快十二点终于有了航班信息,他勾着点笑,大胆设想郁霈看见他会不会高兴地跑过来。
一会让他抱自己一下,不然不给吃。
陆潮先把自己哄满意了,看着推着行李出来的人群,率先看到了郑科还有他身后脸色阴沉的梁钟。
他瞥了一眼,瞧见后头慢吞吞出来的郁霈,当即一笑:“你还能再磨蹭一会么,烤红薯都能砸核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