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不动声色,告示不是依照法律和证据,而是依照县衙的决定?决定曹家武无罪,所以释放;决定张大棣自己撞死,所以咎由自取。这些事怎么能决定呢?不过,县令有自由裁量权,告示上的裁决都是白纸黑字写着的,林月不能质疑县令的裁量自由。
袁师爷见林月不动声色,就单方面理解为秀才娘子对告示内容没有异议,赶紧叫抬担架的人将曹家武抬进屋里。
幸福来得太突然,老爷子一激动就要向袁师爷跪下去,袁师爷哪里敢接受老爷子的跪谢,一把拉住老爷子,将手里提着的包袱双手递给他,袁师爷压低嗓门,对老爷子悄悄说,这是县令还给你的东西,谢谢你的好意!
老爷子一看包袱皮,确实是自己送给县令东西时用来包裹的那块花布。袁师爷又说,请您老清点。
老爷子哪敢清点呢?看着袁师爷手里的东西,接都不敢接。
林月说,爹你接着,这是你的东西,应该还给你的。
老爷子这才颤巍巍地伸手接过包袱,激动得老泪横流。
袁师爷又拿出二十两银子的一张银票,递给老爷子,说这是二十两银子,是用于曹家武治伤的,希望曹家武尽快恢复健康。
老爷子双手捧着失而复得的东西,拿着县令给曹家武治伤的银票,浑身颤抖,他再也支撑不住这段时间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站在老爷子身边的两个衙役动作迅速,看着摇摇晃晃的老爷子,赶紧一左一右扶住他,家仆们七手八脚将老爷子抬回屋去。
曹家武躺在自家床上,缓过气来,睁开眼睛,他不敢相信,刚才自己还躺在大牢地上,突然就有两个人进来,将他抬到担架上,二话不说,抬起来就跑。曹家武浑身是伤,被一路小跑的担架颠得一魂升天二魂出窍,现在突然就躺在了自家床上,整个过程只有一炷香时间,幸福来得太快,他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看见娘子抱着他嚎啕大哭,还看见了家里所有人都在呼天喊地,他醒悟过来,确信这不是在做梦,他真的是躺在自家床上的。想起这几天生不如死的遭遇,曹家武悲喜交加,也大哭起来。
曹家人悲喜交加,但张家人却不淡定了,他们懵逼得云里雾里的不知所措。
黑脸膛质问袁师爷,这是真的?袁师爷一脸大义凛然,县衙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尔后指着龙之源在告示上的印章,反问黑脸膛,难道这是假的?
张家有人提醒黑脸膛,回去问问大叔伯?黑脸膛回转身向张家人一挥手,走,问大叔伯去!他们的大叔伯是谁?是张熹。张家人跟着黑脸膛呼啦啦的撤退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听了宣读告示的,张家人一走,曹家山民家乐的农民工也跟着郑老六呼啦啦的走了,曹家山民家乐的活多得做不完,哪有时间再待下去。李赐克想起补习班的体操只做了一半,就对补习班的学员大喊一声,回去继续做操!学员们跟在李赐克和姜祖飞身后,也呼啦啦的跑了。
袁师爷自认为曹家大院不可久留,见曹家人都在忙乱中,带着几个衙役也悄悄跑了。
曹家大院突然安静下来,林月心下想着,还是龙之源精明,不因曹家武的事使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县衙为何来得如此快速?原来龙之源听说张家在曹家丧闹,担心惹恼了秀才娘子,迅速写好告示,将曹家武从大牢里提出来,放上担架,一路小跑,就将曹家武无罪释放了。
自此,曹家武安心在家治伤,县衙再也没人来找曹家武说事,曹家酒楼前的灵堂当天就拆除了,张家人阴悄悄的将张大棣安葬了,张大棣的亲属也再没人到曹家讨公道,龙之源不知道施了什么魔法,前几天轰动仓西县的命案,突然偃旗息鼓,所有人都像做了一场梦。
老爷子跪在祖宗神龛前长跪不起,爹呀娘呀!你的大孙子曹家武已经脱离险境,全靠爹娘在天之灵的护佑,全靠曹家列祖列宗的护佑,不孝子金全给你们磕头了!老爷子面对神龛砰砰砰的磕着响头。大娘也跪在老爷子身边,一边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一边磕头。
老爷子磕完曹家祖宗,站起身来,重新点燃三炷香,插在神龛外面,又跪了下去。
林月近前一听,老爷子喃喃自语正在拜着刘奕杰!只听老爷子口口声声喊着,刘大人呀刘大人,鄙人小儿回家了,全靠你的护佑呢,我曹家做牛做马都难以报答你的恩情呀!以后我要为你立碑塑像,时时刻刻祭拜你呀!
林月有些愕然,刘奕杰还没死呢,老爷子就想着给他塑像,还要时时刻刻祭拜,那不是对死了的人才能做的事吗?老爷子这是在感谢刘奕杰还是在诅咒刘奕杰呢?
老爷子看见了林月,站起身来,对林月说,爹也感激你呀!老爷子是发自内心的感谢林月,他知道,没有林月在京城找刘大人,没有林月传达刘大人要龙之源放人的指示,曹家武是不可能顺利回家的,只不过因为林月是曹家小儿媳,老爷子只能向林月赞许加感激的点点头,不然的话,他也要像对待刘奕杰那样,为林月点三炷香,再为林月塑个像,时时刻刻祭拜一下她。
曹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