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考试只有两天时间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曹家文发生了意外。这天官学休学,要求书生们回家准备两天后的考试。放学后,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回家,因为官学休学了,书生们要带走的物品就比较多,曹家文将学习用品都装在一个背篓里,这样背着背篓走路比较方便。
曹家文独自一个人背着背篓走着,他在官学几乎没有朋友,虽然曹家家族有两个人也在官学读书,一个是族长的小儿子曹金志,一个是曹家家族大伯曹金狄的儿子曹家金,曹金志和曹家金虽然与曹家文都是官学的学生,但因为两人都瞧不起曹家文这个学渣,在官学从来都是不搭理曹家文的,不过,因为今天回家以后,三个人都要到曹家祠堂去烧高香,烧高香寓意“祖坟冒青烟”,曹家家族的祖坟在哪里?当然在曹家祠堂。这是临考前,曹家祠堂为考生们祈福必做的仪式,祈福的吉祥时间是早就定好的。但曹金志和曹家金两人很不情愿与曹家文一起到祠堂参加祈福,与学渣一起祈福,一定会沾惹晦气?但曹家文也是曹家家族的人,他们不能不让曹家文进祠堂。
两人跟在曹家文身后,一路冷嘲热讽,但曹家文并不搭理两人对自己的无理。三人走到距官学不远处一个臭水池边,曹金志向曹家金使个眼色,曹家金会意,将曹家文猛力一推,曹家文站立不稳,一脚跌进了臭水池里。曹金志和曹家金两人大笑着疾步跑开,后面走来的书生看见曹家文跌倒在臭水池里,全都幸灾乐祸哈哈大笑,也没人来拉扯他。幸好黄老六赶到,他知道少爷今天休学专门来接他的,没想到来晚了。
黄老六跳进臭水池将曹家文拉上来,臭水池里的臭水浸透了曹家文的衣服,一只鞋子还陷在了污泥里,黄老六掏摸好久才找到鞋子。曹家文满腹委屈,一屁股坐在臭水池边嚎啕大哭,他不仅为自己被曹家金推倒感到愤懑,同时对一背篓学习用品的损坏而深感痛心。像个落水狗般的曹家文怎敢到曹家祠堂参加祈福,他只能一路哭着回家。
曹家文被曹家金推到在臭水池的时候,县大老爷刘奕杰却将老爷子请去了衙门,刘奕杰决定让曹家文到县衙去当文书。刘奕杰为什么会让曹家文到县衙工作,说来话长,刘奕杰的娘与曹老爷子的娘有拐了好几个弯的亲戚关系,就是依着这么一点关系,老爷子就经常给刘奕杰送礼,刘奕杰也对曹家有一些帮助,这次让曹家文到县衙当文书,也是刘奕杰知道曹家文考学无望,帮曹家的意思。
在县衙当文书,虽然只是抄抄写写,无权少钱,但在县衙做事,就相当于宰相家里的丫头八品官的意思,也是很风光的事情。曹老爷子很感激县令的好意,也认为曹家文在县衙当文书是个很不错的工作。
老爷子兴高采烈回到家,刚进院门,就迫不及待喊曹家文出来,刚喊了几声,却听见曹家文的哭声从院外传来,老爷子一愣,只见曹家文一边哭着一边走进院里,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臭味,浑身湿透,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老爷子瞪大眼睛看着黄老六,黄老六背着一个还在不断滴水的背篓,背篓里的东西全都被水浸透。书籍纸张都废了,其他东西收整一下还可以再用。林月听见曹家文的哭声,也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曹家文如此狼狈的样子,林月心里既好笑又心痛。
黄老六赶紧向老爷子和林月汇报,说少爷是被族长儿子曹金志和曹家家族大伯的儿子曹家金故意推倒水池里的。老爷子一听是族长和曹家大伯的两个儿子,将怒气就憋回去了一半,族长儿子谁敢惹?其他姓氏的人敢惹,但曹家的人不敢惹呀!
老爷子不敢说族长儿子的不对,只能责怪曹家文,你怎么去招惹曹金志呢?曹家文不服气,一边哭一边说,吾非招人,是人强招吾矣!老爷子看着曹家文的样子,心里很痛,这样的儿子在外怎么能不被人欺负?想起县令刘大人要曹家文到县衙做文书的事,只要曹家文到县衙做了文书,以后就不会再受族长和族人的欺负了,我惹不起族长难道还躲不起吗?想到这里,老爷子释怀了一些,对曹家文说,刘大人要你到县衙当文书,你明天就到县衙去报到。
大娘拉着曹家文的手,心痛得眼泪直流,现在一听老爷子说县令让曹家文到县衙当文书,转悲为喜,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刘大人积德呢!
满院的人一听,都松了一口气,既为曹家文高兴,也为老爷子高兴,曹家有了一个在县衙做事的人,曹家以后在人前人后肯定就显得光鲜一些。
没想到,曹家文垂手站在老爹面前,他站立的地面已经流了一大滩污水,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委屈一下转变成不屑,嗫嚅了好一会儿,嘴里蹦出一句,恕难从命,吾决意参加乡试!
老爷子愣了好一会儿,气得嘴唇直哆嗦,孽子,读书读傻了!你这个怂样,还决意参加乡试?还恕难从命?老爷子四下搜寻能用来打人的物件,见不远处的墙边靠着一把笤帚,气得抄起笤帚就劈头盖脸的向曹家文打去。边打边骂,恕难从命?老子就先要了你的命!曹家文不敢反抗,也不敢逃离,只能站在老爹面前挨打,打得他抱着头嗷嗷直叫。
老爷子气呀,气得胸口痛,县大老爷好心好意帮曹家,曹家文却不领情,曹家文不领情,不仅令曹家文丢掉了这份工作,还令老爷子无法给县大老爷回话,明知曹家文考不上秀才,这个孽子却执意参加乡试,难道曹家文要步曹希柏的后尘?难道曹家文执意要成为千人嘲讽万人奚落的曹希柏第二?自取其辱呀!我曹家有这种自取其辱的孽子,打死算了!
大娘感谢县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暴打曹家文的逆袭懵住了,忘了收敛双手合十的手势,呆愣的看着小儿子挨打。小儿子挨打,大娘却不敢拦,她去拦的话,老爷子会更加生气,不仅出手更狠,还会连带着自己也搭进去。
大娘不敢拦,曹家武和曹姜氏站在一边看着不愿拦,曹家文读书多年,消耗了曹家好多银子,他们对曹家文读书的事早就有怨言,只是因为老爷子护着不敢说话,现在见曹家文挨打,两人心里都不断叫好,该打!早就该打了。
大娘不敢拦,曹家武不愿拦,家里其他人更不敢出面,老爷子越打越气,伦圆了手里的笤帚,哪里顺手就往哪里招呼,直打得曹家文鬼哭狼嚎。
林月愣了一会儿,见曹家文被打得不断哀嚎,一日夫妻百日恩嘛,见老公挨打,她还是其心不忍的,赶紧上前去护着曹家文,对老爷子说,请爹息怒,今年最后给他一次机会吧,今年他考不上秀才,以后就不准他再考了。
曹家文大腿背腹被打得好几处淤青,额头也被打破了一条口子,血从额头上流到脸上,又从脸上流到衣襟上,曹家文穿着浅色的长衫,那血浸润在衣襟上,像盛开的一朵朵血色的花,惨不忍睹!
老爷子见林月替曹家文求饶,这才住了手,将笤帚使劲甩在地上,手指着曹家文,你你你,你了好久都说不出下文,甚感绝望之际,颤抖着声音仰天长叹,不识抬举的畜生,其奈如何呀!
小娘过来搀扶住老爷子,扶着老爷子颤巍巍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