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伊吹的嘴角终于划出一个笑容,安抚道:“我见过宪纪了,他应当很健康。其他的一切事务都有我照看,夫人好好休息就是。”
加茂遥香的神色有几分挣扎,似乎刨空了脑内能为幼子做的所有打算,缓声恳求道:“我知道我们母子只不过是族中最微不足道的两人,多亏伊吹少爷的照拂才得以生存。”
“宪纪他还小,
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应该也会随我——我没什么追求可言,只想守着家人平凡地活着。”女人目光中的哀伤浓郁到几乎刺痛了加茂伊吹的双眼。
“所以我想,他应当是不会与伊吹少爷争抢什么的,他要做个普通人,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娶妻生子就最……”
加茂伊吹心中划过一丝悲悯的痛楚。
他接收到这番拳拳爱子之心,身体疲惫,加上心情本就算不上愉快,往日与加茂荷奈相处的画面难以抑制地掠过眼前,叫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他从来没能拥有来自母亲的、如此浓烈又真挚的爱意。
他似乎从出生起便一无所有,直至今日仍然是孤家寡人。
不甘的情绪仅在胸腔内翻滚一瞬,理智便已经将所有不该出现的自我怜惜完全压制。
加茂伊吹早已不是个完全不明白究竟该做些什么的懵懂幼童,正相反的是,他前进的方向已经相当明晰。
于是他打断了加茂遥香的辩白,沉声说道:“我的确有与夫人相同的顾虑,但这绝不是我苛待幼弟的理由。”
“我是真心想要护他,如果他未来不争,自然会保他一生顺遂无忧;但若他未来想争,我也不会提早使出下作的手段,叫他连活都活不成。”
“无论夫人是否相信,”加茂伊吹口中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我是族中除你以外最希望他能平安长大的人,想把最好的东西都捧在他面前,又怎么会出手害他。”
眉眼间的几分愁色说不清是否代表了他心中的失望,极其恳切又平和的语气也让加茂遥香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话实在是有些不妥。
“夫人未免对少爷过于失礼了!”
一旁守候的一位侍女见加茂伊吹久久没有回话,似是为他感到不平,忿忿道:“伊吹少爷在产房外等了整晚,只怕有人对您不利,如今刚一见面便说这话,真是太让少爷寒心了!”
加茂遥香惊愕地瞪大双眼,并没想到加茂伊吹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她面上飞速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慌乱与愧疚之色,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这侍女正是加茂伊吹安排在加茂遥香身边的十殿人员,虽说正是看中了她察言观色与随机应变的能力,但真看着她施展起这副本事,加茂伊吹仍然有些惊讶。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只感慨道:“夫人有慈母之心,也要多关照自己的身体才是,还是少流泪吧。”
言尽于此,他不顾加茂遥香哽咽着吐出的道歉,向那侍女低声交代几句,便又带着黑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布置在加茂家的眼线一刻不停地传来与加茂宪纪有关的消息,倒是都在加茂伊吹的预料之中。
加茂宪纪的确是加茂拓真的亲生儿子,身体指标一切正常,最可喜的是,他的血液对咒力有反应,有极大可能继承了赤血操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