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守卫们面无表情地听着动静,目中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嘲讽之色。
都城郊外。
春光淡荡,万物生发。平日里空旷的郊原上,今日却车马喧阗,仕女游人盛装打扮行走在和煦阳光里,往来间卷起一路香尘。
正是清明踏青时。
人们祭扫了坟墓,又席地而坐,享用三牲与美酒,言笑晏晏,与逝者同乐。
端王耳中兵荒马乱的世界,此时一片平和安适。
近郊处几座气派的新坟边,却是人影稀少。一群侍卫远远拦下了闲人,只有几辆不显身份的马车停在附近。
尔岚清扫了岑堇天之墓,点起香烛,烧了金钱冥纸。
身后有人递来一捧新鲜带露的花朵。
庾晚音:“给,与祭品摆在一处吧。”
尔岚意外地接过,见花束里还有一把青翠的谷物,不禁微笑:“娘娘有心了。”
岑堇天一直挺到了去年秋日才病逝。
旱灾如期而至,但各地田间早已照着他给的法子,种下了大片燕黍与其他抗旱的作物。再加上所有粮仓提前一年便开始秘密屯粮,大夏有备无患,原作中的饥荒并未发生。秋收时,岑堇天在众人簇拥下满足地合上了眼。
尔岚将花束轻轻放在祭品间,神情平静:“岑兄,燕国战局已经平定,图尔当了燕王,又寄来了一道盟书。太平盛世已至,岑兄在这里,年年可见五谷丰登了。”
不远处,汪昭的墓碑上也终于刻了真名。李云锡和杨铎捷祭拜过后,拉了几个年轻同僚共饮,趁着酒劲向他们吹嘘着与汪昭的交情,假装与汪大人很熟。
他俩如今位高权重,一个在户部终于用上了当初稽核版籍的成果,忙着归田于民;一个在吏部主持恩科,遴选人才。年轻臣子满脸崇拜,听一句信一句,只差当场拿笔记下来。
东风有信,年年扫落胭脂香雪,哪管人间盛衰兴亡。
画舫上结识的六名学子半数长眠。
余下半数,活进了当时描画的光辉图卷中。
一片花瓣被和风卷起,落在了尔岚的发间。
庾晚音垂手为她摘了,在她耳边悄声道:“李云锡今日偷看你几回了。前两天他还找我打听来着。”
尔岚失笑:“娘娘莫非有撮合之意?”
“那倒不至于。”
庾晚音拉她起身,示意她陪自己散一段步。
两人并肩走入花荫,离开了旁人的视线。庾晚音道:“这事儿讲求一个情投意合,你若无心,我便替你挡了。”
尔岚有些出神:“他同我私下谈过。他说自知比不过岑兄,但如今岑兄已逝,这满朝的人也只有他知我一二。我若退隐,不如嫁与他,日后夫妻同心,也不至于枉费了胸中意气。”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共事时间久了,渐渐有人从蛛丝马迹瞧出端倪,怀疑起了尔岚的性别。近日这传闻愈演愈烈,已经报到了庾晚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