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建设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这栋病号楼整体由水泥空心砖建成,四层高,半开放式的z字型楼梯装在西南角,每一层的楼梯间还留出了洗奶瓶泡奶粉的凸字型热水间,每一楼层的厕所也装在这个位置——就是那种非常狭窄、人在里面伸直两条胳臂就?能?摸到两侧墙壁的老式蹲便位厕所。
年初,政府打算把这些病号楼废物利用、拿给拆迁工人居住时,来?清扫楼层的工人就?是从这些蹲便位的厕所管道里、以及楼层下方挖出来的老式化粪池里,掏出了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婴儿尸骨。
如今那些婴儿尸骨早已不知被安置于何处,但那些微小的、不值一提的弱小灵魂所化的怨念,已经聚沙成塔,于二十年后的现在,静静露出獠牙。
走在上山斜坡路上的楚霄脚步一顿,抬头?四顾。
“彭叔,你听到啥子声音没得?”
“……你指啥?风声?”用手捂着脸皮的彭天明道。
楚霄神色间有些迟疑。
王梓欣已经失踪超过?七十二小时,如果不是担心这个女孩子的生命来?不及挽救,楚霄是不太愿意冒险找过?来?的——报完仇的冤魂厉鬼小猫主子就?可?以直接吞,她?最?保险的做法其实应该是耐心等上一段时间、等到啥时候市里没有新增人口报失了,再带着巴巴托斯过?来?“捡现成”。
但还是那句话,为了让以前的冤魂顺利复仇就?无视一条无辜人命,这种?事楚霄就?算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也做不到。
怨灵索命她?不管,但这事儿说破天去都跟当年还没出生的王梓欣扯不上关系,该救还是要救的。
摇摇头?,楚霄把杂乱的想法压下,随口说了句“没事”便继续往上走。
走几步她?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回头?道:“彭叔,你一直捂到脸做啥子?这个医院荒了好多年了,又没得监控,你还怕哪个看到你哦?”
“不是。”彭天明艰难地道,“风太大了,我怕我的画皮被吹落。”
楚霄:“……”
好吧……虽然在她?眼里彭天明是具干尸,但其实这货身上一直披着一层画皮来?着。
妇产科病号楼离山下最?近,没多会儿,两人就?从上山的斜坡路转进妇产科病号楼所在的岩层平台。
刚抵达这栋四层高的上世纪建筑,哪怕半夜风大、呼呼的在耳边响个不停,楚霄和彭天明还是听到一阵压抑的、混合着许多琐碎杂音的痛苦呢喃声。
空心水泥砖建筑隔音差,楚霄立即就?判断出了声音来?处——就?是从这座老楼房里传出来?的!
暗暗吸了口气,楚霄把挂在胸前的背包拉链拉开,壮起胆子踏进这栋老病号楼开在东侧面的大门里。
进入建筑内,没了呼呼的风声干扰,那道仿佛是从阴暗幽深的走廊尽头?传来?、又像是四面八方都在响的痛苦呢喃声更清晰了,像是有妇人在悲声恸哭,又像是有老人在哼哼,间或还夹杂着一两声尖利短促的婴儿啼哭。
楚霄头?皮有些发麻,低头?看了眼背包里的猫。
巴巴托斯懒洋洋地趴在背包里,团成了一坨虎皮面包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