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觐见擎天之树
星与月之下,森林中心的巨木比它们光辉更盛。
只要亲临见到祂的人都会不由自主想象地或相信,是祂伸展的枝桠托起的这片天穹。
有什么可怀疑的呢?祂的枝干如此高大,祂的树冠如此广大,源源不断的蓝色光芒自大地涌起,孕育升腾至分支、至树梢,最后在无风的摇曳中离开神木,化作破碎的流萤融入森林。
流光溢彩漫天散去,比星辰更繁盛。
在祂所笼罩的场域、在祂同族伫立的所在,黑森林的玛纳,以及生命的律动以祂为滥觞,以祂为终结。祂是此地的心脏,祂是此地的神明遗蜕,祂是赐福于众生的守护者。
但在祂的身下,是一片不洁之地。几十年前的战斗烧毁了巨树周围半径数百米的森林与草甸,只留下暴露在外的泥土与碎石。
同时还裸露出邪恶的污染——晦暗污浊的赘瘤沿着根部不断攀援,不断增生,然后被蓝色的流萤抑制,两种力量在一副躯壳中缠斗,相互撕咬、同化和抑制。
赘瘤中有时会爆发出浓稠的浊液,向着森林艰难蠕动,甚至有时具备了动物的形体,这些可憎之物生来就具备了腐蚀、污染的能力,它们所行之处将催生出畸形与失控的增殖。
好在它们都是脆弱的幼体,只会被从天而降的流萤消灭,流萤于它们是致命的毒药,是灼热的烈焰,一旦沾染就会扩散到全体,然后蒸腾消解。
空地和周边的树木保留了烈火烧灼的痕迹,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风化的骸骨。在神力的作用下,场景就这样凝滞在这里,唯独血肉逐渐回归自然的循环。
这些残骸有的身着甲胄,有的披挂碳化的皮革,腐朽的武器或被白骨持握或穿插于其间,它们共同扭曲出古怪的姿势,如同冥地的舞者,为神木或别的什么存在献上一支战舞。
污浊的浓液一直企图攀附上这些遗骸,但每每将要得逞之时就被流萤阻止。
在几十年前,黑森林中精灵和帝国的精锐军队在擎天之树的见证下进行了最后一场战斗,是随军法师终结了这一切。
在乱舞之骸的中心,唯一保持站姿的骨架靠法杖支撑着,张开的上下颌骨叫人猜想,这位施法者最后的表情是绝望?癫狂?还是胜利的狂笑或怒吼?
“多么美妙的景象!”大地之母的忠仆比调查小队其他人先一步抵达这里。彼得森得到了主人的启示,他要帮助大地之母完成对神木最后的侵蚀,让祂的回归迈出一大步。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眼前的骸骨就是最好的祭舞素材,他所要做的就是为这些舞者搭建好舞台,以取悦伟大母亲。
“该死的,这里一只畜生都没有!早知道想办法把艾拉掳过来。”彼得森骂骂咧咧,他从储物袋里摸索出一桶葡萄酒,投入紫丁香、接骨木粉末,以及诸多其他灵性材料。
到最后一步,他咬着牙划破自己的手掌,不断攥出鲜血流入这桶酒中。
彼得森看着淋漓的生命淌下,逐渐有些虚乏和晕眩。终于差不多了,献给神的浆液能感受到本源附着在巨木下的力量,欢悦地沸腾。他赶紧停下流血,用法术治愈自己的伤口。
“现在我的状态可不好”彼得森从袍子里抓出一把草药粉,糊在脸上连吞带吸,顿时血液上涌简直要冲破他的头盖骨,他只觉得一切都慢下来,安静下来,自己的心跳声听得格外分明。
“好极了!好极了!”他面露笑容,用活化的浆液在骸骨所在的地面上勾勒法阵。
如果是森之塔的学徒,应当对这样的笑容不陌生,“彼得森老师”一直是温和、耐心的讲师,遇到学徒的提问总是扶着眼镜细心解答。
一直,一直。他一直就是低级法师!即便靠着论文和教学的贡献,好不容易升上二阶,但有什么用呢?那块该死的金属片永远只会闪着蓝光,没有跨过中阶的门槛,他永远没有机会成为副教授、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