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她保养身子最大。
廊下的灯笼左右摇摆,突然一阵大风,灯笼噗地一声灭了。
四周暗下来。
月色透过雨幕照着纱窗,周长卿躺在榻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自幼习武,他耳力惊人。听见内室那人呼吸趋于平缓,知道她睡熟了。
这喻氏与他以为的不大一样,瞧着怎么比他更像那个被胁迫的人?
软榻铺的再软,终究不是床榻。他身量又高,常年习武身材又比一般少年健硕,这般长手长脚地蜷缩在软榻上,当真是睡了比没睡还累。
翌日,蹙眉揉着肩膀缓缓起身,一抬头,方惊觉内室的姑娘早已经起了。
正披头散发赤脚站在不远处,一双白玉也似的脚就这般大喇喇曝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红色中衣衬得她白雪一团,她毫不在意,就这么皱着眉头看着他。
那神色,仿佛在琢磨用什么法子把他给弄醒。
周长卿:“……”
喻玉儿也确实在思考怎么把他弄醒。
上辈子,周长卿来的虽晚,两人该做的却是都做了的。但这回她不想跟他有太多瓜葛,一开头就掐断了苗头。一会儿思懿院那边嬷嬷过来收喜帕,怕是会交代不过去。
周长卿瞥了眼外面还黑着的天,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胸前的墨发拨到身后,骤然起身。
正准备叫下人送水进来,却见那少女抬脚跟过来。
他扭过头,垂眸看向跟着自己的人。
两人这般站着,他才发现少女只到他胸口的位置,想看他还得仰着头。
周长卿:“……怎么?”
“还请世子把昨夜睡的被子搬到床榻上去。”
周长卿:“?”
回头看了眼内室,他立即明了。这姑娘是怕一会儿母妃那边来人不好说。但是,他为何要帮她?说井水不犯河水的人可不是他。
周长卿鞠了一捧水洗了手,又取了帕子慢慢擦拭着手指。
这人生得一双如玉好手,指节修长,手骨均匀。不似一般文人遵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规矩,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此时有水从他指缝滑落,更显得手骨美如玉雕。
外头已经有人敲门,小声地询问他们是否起了。
周长卿没说话,喻玉儿也没搭理。
两人这般站着,这姑娘跟犟种一样杵在他身边。
“世子,我知你一心为国家大义为北地百姓,无心风月。今日我嫁入郡王府,虽非你所愿,但你我大礼已成,已经是夫妻。新婚次日便闹出动静,于你于我,都不算好事一桩。”
喻玉儿清楚他的芥蒂,开门见山道,“今日你若能帮我,往后军中有难,我亦会伸出援手。”
“你伸出援手?”
周长卿听到这话不禁笑了。扭过头,看见灯火下,少女还有些稚气,一双莹亮的双眸闪烁着略有几分倔强的光彩。
顿了顿,他低低的嗓音:“呵,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