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和江守序都跪了下来。
“陛下,裴家重诺,我儿少微绝不会因为江家女郎毁容断腿便行退婚之举。微臣可当着所有人许诺,待江家女娘伤好以后,我儿少微便会上门迎亲。待江家女娘进门以后,也绝不会为难苛责于她。”
“陛下,微臣也没什么异议。小女爱慕裴家郎君多年,一直想要嫁进裴家,后因身体有损,误以为裴家郎君会解除婚事,情急之下行事才欠了些妥当。如今裴家初心不改当众表明态度,依旧愿意迎她进门,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微臣虽素来同裴家不对付,但谁让小女不争气,偏……哎,罢了,为人父母,总要替孩子着想。她得逞所愿,微臣便也心甘情愿送她出嫁。”
江守序的话说的极其的漂亮,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江菀身上,又轻飘飘的以爱慕痴狂行事欠了妥当,最后以得逞所愿盖棺定论。
这二人所言皆是满意这桩婚事,并不愿意解除婚约。
“既然如此,朕……”
“陛下!”
江菀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臣女不愿嫁!”
“你这小女娘当真是不识好歹,”栖帝不虞的拧紧了眉头,“裴家已经当众承诺会履行婚约,你还想怎样?”
裴家是世家之首,那裴少微是未来的裴家少主,莫说是江家这小女娘,便是配个公……郡主也是可以的。
虽说裴家儿郎德行有亏,但少年郎热血冲动,无知好奇,不知温柔乡有多香,一时犯了点错也是情有可原。待日后成亲,有了新妇相伴,他岂会再贪恋男儿郎?
更何况这事原本便是江家惹出来的,江家小女娘替自家阿兄收拾烂摊子,也是理所应当。
“陛下,诚如我父亲所言,我与裴家郎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有婚约在身,臣女又爱慕裴郎君多年,理应是得偿所愿欢喜谢恩才是。可臣女如今除了愤怒和怨恨,并未半点欢喜之情。”
“臣女今日闹到圣前,裴家也只当臣女是想以圣上之威拿捏裴家,逼迫裴少微履行婚约。可臣女当真并无此意。臣女曾经的确爱慕裴郎君多年,但如今我与他之间只剩下了怨憎厌恶。”
裴少微忍无可忍,低声喝斥,“江菀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时怨憎厌恶过你?”
江菀侧过脸,透过轻纱看他,忽地勾唇一笑,伸手猛地扯掉了头上戴着的帷幔,又慢条斯理的将脸上层层纱布揭开,将那张伤痕累累形容可怖的脸给露了出来。
周遭一片倒吸凉气声。
就连高座上的帝后也是一脸震惊。
淋漓的鲜血从额头不断涌出,浸透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流淌过脸颊,顺着下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
那些伤口皮开肉绽,有些已经长出了粉、嫩的新肉,有些已经长成蜈蚣般的疤痕。
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应当是在笑着,瞧起来却如同恶鬼索命般可怖。
谁也没想到这江家小娘子这张脸竟然伤得如此之重。
韩凌月也是一愣,她是见过江菀的脸的,那张脸……
小手指被人悄悄的挠了挠,她心头顿时了然,沉着气跪在了一旁。
裴少微也只是在那夜江菀回来之时瞧过她那可怖狰狞的模样,后面再见江菀,她的脸上就已经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
这还是出事以后,他第二次看到这张脸。
原以为有弥月神医在替她治着,她的这张脸应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哪曾想一个多月过去了,江菀的这张脸依旧这般的可怖。
可怖到他再多看一眼,夜里就会被噩梦缠身的地步。
裴少微下意识的侧开眼眸,不敢再和她对视。
“裴郎君,”江菀冷笑,“你不是要娶我么?如今怎么连看都不敢多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