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名快手提着腰刀,从大门内缓缓步出,来到那些家眷身前。哭声顿时停止,那些家眷不及抹泪,纷纷起身往后面退了几步,周围的人群也安静许多,不再嘈杂喧哗。
江帆对那些人大声道,“你等报上各家的名字来,是想要回尸首还是想见人犯?”
家眷们都小心翼翼,等了片刻见无人说话,后面的一个男子才试探着道,“白安是我二弟…被抓在南监,想带些吃的,亦想问问他有何罪,这里还有…”
江帆也不等其他人报上名字,直接对白安那兄长道,“如此正好,我快班正要寻白安的住处,便请这位白兄带个路。”
“这…我只是来探个消息,公爷为何要寻他住处?”江帆打断道,“白安参与劫掠吴乡宦、叶乡宦、娄秀才各家,又向桐城士绅大户勒索钱财,虽已收押南监,但银钱仍未追齐。快班奉命要如数寻回,若是乱民家中不足的,
亦可能是藏于亲友之家,这位白兄应识得白安所有亲友,烦请带路一家家搜来,届时衙门定有赏赐。”“我…我不识得。”白安的兄长万万没想到竟然问出这么个结果,赶紧往后面退道,“我不是他亲哥,只是看他可怜来帮着问一下,其他的都不知道,也不识得白安其他的亲
友。”他一边说一边往外退去,要是真被衙役抓去带路,一家家亲戚的搜过去,他日后可就没脸见亲友了,更说不定还搜到他自己家去,那自家的银子也是银子,到时哪里说得
清是不是脏银。
江帆挽留道,“这位白兄不要忙着走,事情还没说呢。”
那白安的哥哥不敢停留,一溜烟便混入人群不见了。江帆又转向场中其他人,“南监收押之人,皆要由刑房审讯,建安徽宁分巡道亦要亲来听审,绝不会冤枉了他们,各位乡梓忧心亲友乃是人之常情,但聚集于此恐有不妥,若是分巡道道台见了,以为尚有人意图作乱,便一心要以儆效尤,没准便判得重了,反而害了你们牢中亲友,各位便是给亲友帮了倒忙。届时审完之后自有布告张贴,若
是心切要探消息的,可将住处告知兄弟一声,兄弟亲自上门通告消息,也比围聚于此处便宜。来来,有没有愿意留下地址的?”
江帆走近几步,那些亲友哪里敢留下地址给衙门,都怕衙役到时候上门搜脏银,把自己再搭进去,纷纷摆着手往外边退去,唯恐落在后边被江帆抓住一般。
后面五个快手也分散开来,一一去问那些百姓要地址,场中百姓四散而逃,转眼功夫密集的人群就变得稀稀落落。
庞雨满意的从大门出来,这样不用喊打喊杀就让人群散去,确实是个好办法,一会便可以去向杨芳蚤邀功。
六个快手还在一一询问那些人,庞雨走到场中时,百姓已经逃得没剩下几个。
江帆此时来到一个老妇人面前,那老妇普通打扮,应当是城中的百姓,很多青皮的家庭都是如此。
她容色憔悴,脸上还挂着泪水,“这位官差啊,我来问我儿子的尸首,能否还给老身呢,都死了数日了,再不出殡恐怕都要烂了。”
“婶子你儿子叫何名字?”“哎呀,他叫谷小武啊。”老妇人哽咽了片刻,抹掉泪水后又道,“他也是个衙役,原来在户房的时候啊,到处都有人家要跟他说亲,都怪他爹死得早,被人弄去了皂班,哎
,一日不如一日,也不听老身的话了,最后落个身首异处,老身日后见了他爹,可如何说啊…”
老妇人说罢抓住江帆的手臂嚎啕大哭。
江帆耐心颇好,只是轻声劝说,那阮劲见了大步过来就要把那老妇拉开。庞雨走上两步,对阮劲摇摇头,待阮劲退下后,庞雨拍拍那老妇的手道,“谷大婶不用着急,总要等到身首齐全才得安葬。那些尸身都还在云际寺,池州兵今日便要走,原
本我们是明日带仵作去云际寺收敛,谷大婶既然心急,庞某今晚便去云际寺,明日一早便可将谷小武的尸首交还大婶。”
那老妇听了噗通一声跪下,哭着对庞雨道,“谢过这位差爷了,好心人啊…”
庞雨赶紧对江帆道,“你把她扶回家,早些回来我们马上去云际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