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董兴神情错愕,扣着衣襟的手顿时一僵。
“是太子殿下,殿下亲自来宣读圣旨了!”
话未落音,便见公府大门陡然打开,一列银铠将士鱼贯而入,跟着一分为二,持枪肃然站定,为中央留出道来。
马蹄声渐近,仪仗六旗顷刻间行至公府门前。
雪风撩动起车帘,一柄玉骨绸纸伞从那车里探出,宦官小心翼翼地罩着底下那人出了马车。
天幕低垂,大片雪花飘落在伞面上,沙沙作响。
伞沿慢慢倾斜抬高,逐渐显现出一道挺拔身影。
那是个身姿颀长的年轻男子,白袍玉带,金冠束发,裹着一件黑狐大氅。他半垂着眼,指尖拂去袖侧的落雪,才缓缓掀起眼皮,朝庭院中睨了一眼。
他本就漂亮得精致,锦衣华服下,愈发显得矜贵傲然。尤其是那双眼睛,总似笑意浅浅,偏那笑意不达眼底,只斜睨了一眼,便叫人后背生寒。
万籁俱寂的夜幕下,倏然响起一声极轻的喟叹。
董兴思绪急转,冷汗滴落。
任职锦仪卫指挥使这段时日,他早摸清了东宫的性子:太子全然不似表面的温润如玉,笑得多温和,下手便有多狠辣。即使是他,也不免生出惧意。
“拜见太子殿下——”
不等太子发话,董兴腿一软先跪了下来,其余人等跟着乌泱泱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听见齐整的叩拜声时,卫姝瑶身子僵了下,慌忙扔开割断的绳子,躲进门后。
她从缝隙望去,循声看向来人。
天地之间,独见一道丰神俊朗的身影立于雪地中。
额上火辣辣地疼,鲜血顺着眼皮淌下来,她用力揉了下眼,才将将看清那人面容。
许久不见却又分外熟悉的清冷黑眸,就这样闯进眼帘。
她目光霎时凝滞。
谢明翊,这位三个月前刚被寻回即立为太子,当今圣上唯一所出的皇子——
乃是她的故人。
卫姝瑶屏住呼吸,听见自己心跳不受控制地狂奔,振聋发聩。
她像是被挤进奔腾的时光洪流里,一下回到了永庆八年的上元节。
回到及笄前,她曾做过最越矩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