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言见她咳得厉害,一手顺便拍了拍她的背,一手反转羊皮囊,饮下几口烈酒。
“从这里再行三十里,便能彻底离开京城地界。”
他抬袖擦了擦唇角,拧紧了塞子,蹙紧了眉头。
卫姝瑶终于平复下来,亦是眉心紧拧。她知道萧知言是什么意思。
再行三十里,便是鹿水河汇入澄江的交汇处,从那里乘船由西至东,可以走水路通往各州地界。
“萧公子,你可知我是朝廷要犯,你这般掳走我,不怕官兵追捕?”
卫姝瑶昂首,直视着萧知言。
萧知言苦涩一笑。
“呵,朝廷要犯?难道我不是么?”
卫姝瑶后知后觉地想起,自邓衍落狱,远在肃州的萧家也遭了牵连,只是她先前心思并未放在这上面,竟给忘了。
她面上讪讪,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萧知言忽地又拧开了塞子,灌了几口烈酒,目光顿了顿,涩声开口。
“瑶妹,许久未见,你我竟如此生疏,连我出身也记不得了。”
卫姝瑶怔住。
她想起与萧知言、陆青婉年幼时的往事。
萧知言出身北境肃州萧家,世代驻军北疆守卫边关。他是萧家最小的孩子,性子顽劣。
十五岁那年,他家中出了变故,来京寄住在邓衍家中。因着邓府与陆府同在一条街上,邓衍想让他敛敛性子,便让他去了陆府学堂念书,故而与陆青婉稍走近了些。
他在邓家待了三年,十八岁时才离京回去。虽然和陆青泽年纪相仿,但他却并无身为兄长的自觉,仍是顽皮闹事,喜欢领着卫姝瑶及陆青婉四处闯祸。
萧知言擅骑射,对各类兵书也颇有见解。兄长不得空时,卫姝瑶便喜欢跑去陆府,央求着小姐妹,一同去寻他,让他教二人骑射。
倘若自己并未经历这一番变故,怎会将他忘记?
但这短短三个月的经历,让她心绪波动过大,回忆往事只觉得白驹过隙恍如隔世。
她印象中,萧知言一直是那意气风发的小将军,高骑白马一身绯衣,灿若朝阳,永远笑容爽朗。
而今,那鲜衣怒马的小将军,沦为四处躲藏不见天日的蒙面郎,再无昔日半分傲然。
“那什么狗屁太子,竟将你拘禁身边,实在可恶。”
萧知言恨恨道。
“我……”卫姝瑶欲言又止,“不是那样的,是我求他。”
二人遥遥相望,竟是无话。
“且先歇息会儿罢。”
萧知言叹了口气,守在门前。
卫姝瑶身上疲乏得厉害,也不想多话,和衣就地躺在满是灰尘的床板上。
卫姝瑶做了个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