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问。
卫姝瑶沉默了片刻,咬了咬唇瓣,又叹了口气,才小声道:“不了吧,深夜与您同行,怕有损您的清名。”
“……是长顺让我过来看看,姑娘是否有何不适。”
贺祈年笑起来,“医者仁心,无畏流言。在下能医伤病,却医不了心病。可若是能替姑娘纾解一二,有益于身体康健,倒也无妨。”
卫姝瑶迟疑了一会儿,披上外裳,小步走出了屋子。
拂面的春风有点凉意。苍穹之下,唯有微弱的星光点点闪烁。
两个人走向藏书阁前庭的小亭,烛光将一前一后的身影拉得很长。
“姑娘近来遇到什么为难的事?”
贺祈年落后她几步,声音温和。
卫姝瑶脚步一顿,笑了笑,“我遇到的事儿,一直都挺为难的。”
贺祈年问她:“比生死大事还难么?”
“有时候,确实是。”
她轻声回答,神色怅然若失,道:“比如,当我不知自己该如何抉择时,这种折磨比生死难题还难熬。”
贺祈年看着她,又抬眼望了望天。
“我每逢迷茫之时,便会看看这天。看这苍穹辽阔,万物渺茫如一粟。”
“庄子曾言,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即便如鲲鹏展翅九万里,也未知全貌。”
“我猜想姑娘烦恼之事或与殿下有关……自我结识殿下以来,他行事必有章法,绝不会无缘无故妄言狂行,殿下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最是重情义的。”
卫姝瑶垂着眼笑了笑,她露出洁白细糯的牙齿,娇颜微展。这般低眉敛目时,便生出摄人心魄的潋滟来。
贺祈年稍稍侧过头去,挪开了眼。
“卫七姑娘,若你现下抉择艰难,何不等自己打探清楚真相,窥得全貌,再做抉择?”
他嗓音温润如玉,宛若悠长的笛音飘来。
卫姝瑶似懂非懂,最后轻点了点头,“我会认真想一想贺太医的话,多谢太医。”
贺祈年没再多话,只是冲她又笑了笑,便告辞了。
卫姝瑶立在夜色下,默默望着贺祈年身影远去,耳畔回想着他的话语。
窥得全貌吗?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将闭眼小憩的卫姝瑶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