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村头高大的古樟树下前,一众将士被召集至前方的空地上。
人群噤若寒蝉,忐忑不安地盯着树下的梁锦。
他分明年纪不大,十来岁的模样,眉宇间却毫无少年的稚气,冷淡睨人一眼,眸子里的戾气现出来时,瞧上去骇人得很。
谢明翊早年在肃州时,与慎王交好。为慎王训练死士时,谢明翊一眼相中了这个天生残缺的少年,对他多有关照。后来他回京城,梁锦自请跟随他,慎王也应允了。
他是谢明翊麾下身手最好的暗卫,却一直被留在卫姝瑶身边守护她的安危。梁锦起初也并不甘心,几次提出想要推卸这差事。
但直至这次,他突然有点懊恼自己没干好这差事,辜负了谢明翊的赏识和恩情。
梁锦双手抱胸,斜斜倚靠着树干,等候谢明翊过来。
直到远远看见一匹高大雪驹踢踏而来,梁锦才敛去了眸子里的阴狠,垂眸迎上前。
“殿下。”
他恭敬拱手,低声道:“曹文炳的亲信都在这儿了。”
谢明翊下了马,缓步走到人群前方。
他负手立定,扫过紧张的众人,漫不经心地开口。
“孤听闻,前几日,罪臣曹文炳曾命你们之中一人,送出过一封信。”
“一炷香内,孤要知道信的内容。”
他唇角微勾,浅淡笑起来,“否则……只好再剥张人皮做个灯笼挂在廊下,凑一对儿。”
满庭死寂。
正如卫姝瑶所料,曹文炳如此胆大妄为,自然有后手。他早在行动前一日就送出去一封密信,也不知是送给谁,谢明翊素来警惕,直觉其中必有猫腻。
他并非不想直接拷问曹文炳,可那厮自从昏迷过去,已经七八日未醒,连芫华也摇头说曹文炳是惊恐交加,彻底被吓傻了。
谢明翊知道,这群人或是有把柄在曹文炳手里,或是有家人受曹文炳要挟,嘴巴紧得很。但事关重大,以至于他不得不暂且放下卫姝瑶那边,亲自来处理此事。
谢明翊已经让周秦盯着卫姝瑶,但心里却还是涌起些许烦躁。
眼前倏地浮起先前看到的那一幕:浓郁翠色间,尘粒般的小茅屋静立其中,娇小人影推开窗,如镜中月雾里花,叫他瞧得不甚真切。
又好似,轻飘飘的一阵烟,风一吹便会散。
还好,还好她又落回了他的手中。
本是心静如水的谢明翊胸口忽然一阵闷痛,他压了下胸口,忽地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惶恐瞪大了眼。
却见谢明翊只是竖起指腹,慢悠悠地拭净了唇边血迹。他冲梁锦微抬了抬下巴。
梁锦嚯地抽出了手中的匕首,忽地将最前面的一人按倒在地。
冰凉的锋利刀刃磕破了那人的脸皮。